身兼小說家、劇作家與電影導演等多重身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近日來台參加華文文學高峰會,也同時舉行繪畫個展、展出近年的水墨繪畫;十九日則在台北發表他稱之為「電影詩」的實驗電影《洪荒之後》與新書作品《論戲劇》。
七○年代,高行健在大陸讀中國思想史,但是,大部分作者從馬克思主義切入。文革之後想閱讀「道藏」、「佛經」,透過作家協會的關係,終於取得中國文物出版社的《金剛經影印本》,閱讀之下相當震撼,自此,禪是他的思想方式,也是他作品的精神狀況。一九八七年離開中國前首次以「禪」發表作品,最早的創作是一九八六年的《彼岸》。
高行健說:「小說是語言藝術,戲劇是表演藝術」;戲劇專家方梓勳認為:「高行健作品既出世又入世,非當代先鋒派,不抽離現代,是對待現代人的精神困境。」
「就像夢境或閉眼思考的『內心視象』,多是介於具象與抽象之間,我的畫作主要喚醒、提示人們遺忘的視覺經驗。」高行健經過廿年的摸索,拋開傳統水墨強調線條的表現,反而帶入西畫著重光影的特色,傳達出一種介於具象與抽象間的意境。即使畫面中出現人的身影,也以側身或背影居多,被放置在不確定的環境當中。
《洪荒之後》
高行健強調,新電影《洪荒之後》沒有語言,只有舞蹈、畫面與音響,這是他電影創作的概念,而透過這部作品,也希望凸顯世界暖化的議題。高行健說:「《洪荒之後》取自於聖經,大洪水,也是我們當今全球的焦慮,地球、人類的前途何在,當然這影片想表現得不那麼悲觀,就叫洪荒之後,洪荒之後人類是否還存在。」
二○○九年完成的《洪荒之後》,全長廿八分鐘,黑白片,沒有一句對白,六位舞者的表情和舞動,與高行健的繪畫,以及風聲、雨聲或地震等聲響結合,高行健說「就像寫詩一般,我稱它是電影詩。」
高行健說,他主張的是「三元電影」:「語言、聲響(或音樂)和畫面(或繪畫)這三項元素可以彼此補充、組合,也可以獨立自主。」「就像音樂總譜上有三種樂器,彼此間可各自對位,呈現和諧或不和諧的關係。」有別於一般電影以畫面為主,音樂和語言只用來烘托畫面。
《論戲劇》
《論戲劇》是由華文戲劇專家方梓勳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於二○○四年到二○○六年間幾次在巴黎的訪談對話錄編纂而成,再由高行健完成修訂。
高行健提出二十八種戲劇觀念,貫串戲劇家、演員的思想與心理,剖析表演與演技的理論和實踐,是近年來不可多得的重要戲劇觀。高行健的人生觀,也不啻是他的戲劇觀的比喻,正如他所說,戲劇是「澄明的眼睛,一雙冷眼,冷靜觀照這大千世界的眾生相」(〈論舞臺表演藝術〉)。
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說:「人生如舞臺,其實,反過來說,舞臺不就是人生?在舞臺上演出的,無論是具象或抽象,都或多或少是人生的反映。」寫實主義劇場千方百計吸引觀眾全情投入演出所締造的世界,從高行健的角度來看,這只會擾亂視聽,妨礙觀眾清醒地去感受舞台上的演出。不難想像,高行健期望觀眾有如飛鳥一樣,靜觀舞台上「滿地的瑣碎」。「那麼,如何在舞台與觀眾席之間設置一些緩衝或者屏障,使觀眾不至於全情投入?答案是距離感。」高行健說,這才是一個藝術家的聖經!
高行健肯定在台上直接與觀眾交流的演員才是整齣戲的魂,對於劇作家的使命,更有其透徹的獨家看法,主張劇作家的創作自由要由自己爭取。能夠將戲劇演繹得像人生如此精采,感動、影響、震撼觀者的內心,才是達到藝術的巔峰。《論戲劇》不僅分析戲劇、細讀舞台表演的美學,更強調演員、演技、個性、語言、方法、劇作家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