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樺就鼓起勇氣念出:
「阿公,我還記得您第一天入院晚上,就和我分享,您對住院的期待:由醫生評估,可復原到那個程度,就到那個程度就好,不勉強。您又說您的腦部開刀後,命就像撿回來的一樣。以後許多事,也因此看淡了!我更記得那天早上您說:『以後都不用按摩了』的那段話,還含著淚說:『再說下去妳也會哭』。」
阿雄阿公眼眶開始泛著淚光,但仍靜靜地聽著小樺繼續說:
「只是年紀還小的我,並沒有經歷阿公的人生,更沒有辦法體會、了解阿公您面對生病、面對不想耗費家人心力的苦。但您的這些話,卻深深地印在我腦海裡,更聽進了阿嬤、還有您女兒的心裡。」
「……」
「我感覺阿公您好像走在漆黑的道路,沒有人可以體會您的感覺;尤其是面對生病的身體,拿它一點都沒輒。」
「……」
「漸漸的,阿公您對剛入院時的期待,好像也慢慢地轉為失望了。然而,就好像在隔著一面玻璃牆外的我們,卻多麼希望阿公,能配合做這個或那個治療。但卻疏忽了阿公您的感受,您心裡真正的感受。但是,我好想跟阿公說,阿嬤、姊姊和我們,都多麼想跨越那面玻璃牆,走在阿公您的身邊,和阿公牽著手一起走、一起面對。只是,我們不知如何跨越,這一面無形的玻璃牆。阿嬤曾說:『這是我最愛的頭家,無論如何我二十四小時都要陪著他』,姊姊也說:『這是我最愛的老爸,老爸自小失去父親,一切靠自己白手起家,我們會盡自己的心力去照顧爸爸,以後才不會有遺憾』,而大哥也曾說:『爸爸從小嚴格,對我這個兒子,有更多的期待,現在我也知道爸爸的期待,會盡力去做,只是有時也不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只希望陪著爸爸做他想做的,還有身體舒服就好,還有只要……』。親愛的阿雄阿公,但願我們都能牽著您的手一起走。」(二)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