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道上慢移】我在普通號,花東線上

林彥佑 |2009.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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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不到,東海岸日光已經從海平面一躍到海岸山脈山頭,從岩灣一帶灑進台東新站。熱情的陽光和車站稀落的人數,形成強烈的對比。

「先生,早,六點五十八分往花蓮一張。」

「這一班是普通車喔!」

「沒關係。」

剪票員拿出了剪票刀,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票:「普通車在第二月台。這班沒什麼人,每一站都停!」

上了月台,普通號班駁的藍色車體早已在鐵道上等候著。

拉開窗戶,試圖藉著東海岸的自然風,驅逐車廂內令人備感燠熱的熱氣。

乘客陸續上來,是挑著魚菜準備到下一站賣的老年人,還有學生、上班族,另外就是觀光客。有人說,普通號就是充滿鄉土情感的,一點也不錯,在地的生活味道。

普通號,承載著許多人的兒時記憶,以一種最溫柔、最緩慢的方式,讓我們在過往的歲月留下最美的印記,也託付著最單純的情感。

汽笛響起,畫破了幽靜,每個旅人都在等待下一個夢境的到來;我也在這班列車中,巴望著後山小城———花蓮的到來。

火車就轟隆轟隆的在山洞與隧道中駛過,兒時的記憶被震醒:小時候不是最愛火車駛進闃黑山洞了嗎?總是和哥哥在這時玩起遊戲來。

美麗的層峰翠巒,在花東縱谷兩側同時展開,山脈表面的稜線清晰可見。愈往北,刻痕隨之減少,緊接著有更多的是蓊郁的山脈。

火車緩緩轉彎,視野瞬間開闊,是花東線上最美的池上往富里一帶。

火車繼續開往玉里、瑞穗……許多矮舊房舍、建築、古蹟是乘坐普通車才能獨享的。逐漸向北,駛進了花東縣界,有一人走到每個車廂「廣播」:「有哪些旅客要到光復以後,請坐往前三節,光復以後,後面的車廂將拆掉」。生平頭一遭聽到火車要「拆節」。

起了身,納悶地走向第一節車廂,看見列車長若有所思地坐在斑駁的椅子上,看著窗外,等待下一站的開門、迎賓、關門。

列車長說,花東線的旅客不多,為了減少耗油量,只能請乘客往前坐……;道盡了普通號的辛酸與無奈。但我依舊打從心底相信,這是多麼可愛的一條花東線,普通車與眾不同的,莫過於儘管花了許多時間搭乘,但卻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人事時地物,像小時候的興奮與雀躍,會成為將來懷念的點點滴滴。

火車持續轟隆轟隆地穿越縱谷與平原;思緒還在奔騰。

旅客剩下不到十個,火車與列車長仍堅守著崗位。

普通號,花東線上,我在軌道上慢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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