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一月,郁達夫乘著要到新加坡編報前,先到檳城遊覽。當時一班搞文藝的朋友便預定宴請郁達夫先生,事前派我和李詞傭兄去邀請。
我們照預定好的時間去看望他。
「啊,你來了。」他一見面就對我這麼說。
「說起來有七八年了。」說著我隨即給他介紹了李詞傭兄。
我們還沒有把來意說出來。他就把手中抱著的一個大包書解開,一本一本地遞給我和詞傭共賞。隨即又取出兩篇稿子來,「這是我今天早上寫的遊記,請你看看,這是我對檳城初見的印象。」他說著便把那篇題作〈檳城三宿記〉的文章遞給詞傭兄,然後就又把幾首詩交給我說:「你看看,我有沒有寫錯?」
我接過稿子一看,原來就是三首在檳城寫的詩。「我很喜歡你用謝枋得〈武夷山中〉詩韻的那首『故園歸去已無家,傳舍名留炎海涯。一夜鄉愁消未得,隔窗聽唱後庭花。』題名〈宿杭州旅館〉的詩。
〈升旗山即景〉的『南天冬盡見秋花』,和『誰分倉皇南渡日,一瓢猶得住瀛洲』二句我也喜歡,這兩首詩寫得很飄逸。」我把意見說出來了。然後,就又對他說:「達夫先生你可不可以把〈宿杭州旅館〉這首詩給我寫一張條幅。」
「當然可以。不過,這裡紙筆都未便,我回到新加坡寫好再寄給你吧!」他說。
這時詞傭兄才把我們的來意告訴他,請他晚上撥冗出席。
推辭再三,郁達夫終於答應了。當晚在宴席上,他報告了中國文藝界抗戰工作的近情。
後來他在新加坡寫給我的條幅於戰火中失落了。幸而行篋裡還留存了他的一束吉光片羽似的珍貴遺作剪稿。(下)(廣西師範大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