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顛沛流離,最後都由大江走向大海;所有的生離死別,都發生在某一個車站、碼頭。上了船,就是一生。
從一九四九年開始,帶著不同傷痛的一群人,在這個小島上共同生活了六十年。
六十年來,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停下腳步,問問對方,你痛在什麼地方?
是時候了,在歷史的這一頁即將永遠地翻過之前,我們還來得及為他們做些什麼?
一九九九年,那時候剛好是柏林圍牆倒塌、蘇聯帝國解體的時候,龍應台就住在德國,就開始想要寫「一九四九」。一九九九、一九四九,對歐洲來說,都是非常關鍵的年代。東德和西德也是在四九年分裂為兩個國家,以及那時候的大難民潮。
只是這個時候她到了台北市政府任文化局長之職。轉眼又過了十年,而這期間,父親過世、母親漸漸失憶,讓她更感覺到時間的急迫。
龍應台說:「人總是到了四十歲之後才開始去想,你父母的來龍去脈是什麼?他們也曾經年輕過。所以基本上是想要對整個我的朋友的父執輩這一代的人,以及他們那一代的歷史,有一個新的認識。」於是帶著一股重大的好奇,也因為看到了這一整代人的凋零,所以想用一個文學的方式,對這一整代已經剩下不多的人,做一個致敬跟告別。
曾說過「歷史是一回事,歷史的詮釋是另一回事……我們所有的詮釋都以自己先有的價值座標為基礎。想接近對歷史『真相』的理解,必須對自己那先有的價值座標不斷地質疑,否則,任何論斷都是危險的。」龍應台認為六十年了,華文世界第一個需要的是:真正把自己所有的成見空出來,然後回頭看一次,這六十年前,是怎麼回事。
二○○九年《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出版了。醞釀十年、走過三大洋五大洲,耗時三百八十天,行腳香港、長春、南京、瀋陽、馬祖、台東、屏東……從父母親的一九四九年出發,看民族的流亡遷徙,看上一代的生死離散,傾聽戰後的倖存者、鄉下的老人家。
「是時候了,這是時候了!」龍應台懇切地說:「我很想說的是,台灣過了六十年,中華民國一百年很快就要到了,我們整個社會││包括政府,是否能用更寬闊的歷史的胸懷,誠實地在六十年之後,在中華民國一百年的時候,好好的去面對六十年前的歷史。應該是時候了,要超越過去受創傷的戰敗心理。如果還在戰敗心理的籠罩之下,對那段歷史既不去整理,也不去解說,事實上是對那一整代人、犧牲了整個青春跟人生的國軍,是非常非常大的不公平、不公正的對待。」
龍應台認為上一代人的命運,被時代的鐵輪碾過去,只有以最單純的心態,做一個非常誠實的、寬闊的整理,才是真正精神意義上的「入土為安」。
全書結構包括:第一部:在這裡,我鬆開了你的手;第二部:江流有聲,斷岸千尺第三部:在一張地圖上,和你一起長大;第四部:脫下了軍衣,是一個良善的國民;第五部:我磨破了的草鞋;第六部:福爾摩沙的少年;第七部:誰丟了他的兵籍牌?第八部:他是我兄弟
;以及出發,十九歲的決定。
龍應台希望藉由文學的溫熱,引領讀者一同誠實地、認真地重新梳理六十年前的這段歷史,看見一整代人「隱忍不言的傷」,重新凝視關於人的尊嚴以及生命價值,用最謙卑的心,寫出跨民族、跨歷史、跨省籍的一本書。雖然「再怎麼寫,都不能給他們萬分之一的溫情與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