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北國的雪真下到心坎裡了。

在大雪紛飛的深夜裡，我帶著女兒心急如焚地趕搭飛機回台灣。第二天清晨，在細雨霏霏的台北上空，我已迫不及待想飛奔至母親的跟前！她見到我，原本已陷入神智不清，卻忽然笑瞇了眼，像個孩子般咿咿呀呀訴說思念之情。

母親因肺積水夜晚無法入眠。我陪著病榻中的母親入睡，夜裡她總是輾轉反側。忽然吃力地對我說：「我要回新店過年。」我心疼地說：「好、好，我們一起回家過年。」當時妹妹為了方便照顧她，遂將母親接到家裡住。沒想到，第三天她的病情急轉直下，就在農曆春節前兩周與世長辭。

第一次，我代母親張羅了除夕團圓夜的年菜。嫁出去兩個女兒後，父親和哥哥更是第一次沒有香氣四溢的年菜可期。哥哥強顏歡笑，想讓我們過一個和以往沒有兩樣的除夕。他舉著酒杯向孩子祝福：「舅舅祝你們兩健康快樂！」孩子問我：「那阿媽還會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過年嗎？」我望向一旁拭淚的父親；轉頭又對孩子說：「當然！阿媽的碗筷還沒動，她應該還沒吃。我們也要讓阿媽看到我們還是很快樂、很溫馨，她就會放心離開去佛菩薩的身邊。」孩子們也懂事地點點頭。窗外，細雨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