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電癮】第九區,誰的禁區?

魏吉爾 |2010.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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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外星人意外迫降地球。人類決定將這群外星難民安頓在南非的「第九區」,但人類對外星人的同情漸失,雙方衝突愈來愈頻繁,負責該區維安的民營公司MNU開始驅逐外星族群,要他們前往條件更惡劣的第十區……


第九禁區《District 9》是近幾年科幻電影中,劇情編寫最令人意外、動畫運用巧妙、人性描寫深刻的好萊塢電影。南非導演奈爾‧布魯坎(Neill Blomkamp)把自己在種族隔離成長下的經驗,成功地融合在劇本創作中,賦予這部科幻電影更深層的意涵。

不融合的族群

MNU意圖用糟糕的管理手法驅離外星「勞工」居住的第九區。幹員拿著散彈槍,與全副武裝的特殊部隊挨家挨戶地叫外星人跪下簽署遷徙同意書。人類戲稱這些喜歡吃貓罐頭、有爪的外星人為「蝦子」。

探員魏可斯(Wikus)負責執行將外星人遷移至第十區的計畫,劇情隨著他意外遭受的感染與突變,急轉直下。接受外星人DNA的魏可斯可以操控外星人的武器,扮演保護與管理角色的MNU開始露出猙獰面孔,欲藉由魏可斯破解外星科技。

片名為第九區(District 9),背景在南非的約翰尼斯堡,很難讓人不想到現實中南非長達四十七年的種族隔離史。開普敦曾出現過的第六區(District 6),因為太靠近白人區,常被恐怖份子利用混入來攻擊平民,政府不得不強制該區的人按照膚色重新分配所屬的區位。

歷史上的第六區

二十世紀初期,曾為奴隸後獲得自由的黑人、技工、及其他的移民,還有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開普敦殖民時期的許多馬來人,因為鄰近大城市的地緣因素來到了第六區,用鐵皮搭了一間間簡陋的小房子,酒吧、裁縫店、肉舖維生。一些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與清真寺、教堂雜然混處。同時也有大批的猶太人居住在此。

用「種族和諧」來稱呼第六區似乎有點太過,但是在那時候的基督徒、回教徒、黑人與白人以某種勢力均衡在這塊地方安居樂業卻是不爭的事實。由於靠近開普敦港口,美國人、英國人,甚至義大利的水手皆會造訪第六區,讓這塊多種族的地區洋溢著多國的文化風情。

一九六六年,種族隔離主義的魔爪開始伸入這塊地域。主政者的思維不在於「重新安置」而是強制拆遷,第六區自此開始長達多年的紛擾。根據《族群區域法》,南非政府片面地宣布當時的第六區為白人區,黑人被強制以遠低於市價的價格被強迫搬遷安置,接著染指社經地位較低的華人、印度人及馬來人。用怪手及強迫的手段,十五年下來總計有七萬多人被強迫離開他們自小生長的區域,一千八百棟房子被拆毀。

  而等著這些人的安置住所又是另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遠離城市的住所只有一條交通要道為軍隊所掌控、狹小而擁擠的公寓、遠超過原先設計使用量的排水系統、同一個家族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中是常有的事。遠離市郊使得在原地上班的人並沒有收到旅費,家庭主婦必須走入職場,愈來愈多家庭深陷貧困泥淖,更多藥物濫用使幫派滋長……最後,經過了十五年的苛政,政府終於打算廢止該地畫為白人區的計畫,但第六區昔日光輝已成過往雲煙。

和平假象

電影中卑劣的管理公司MNU其實是隱喻南非國民聯盟黨ANC,過去在種族隔離時期,曾以四處放置炸彈炸死平民、製造恐怖主義與令人唾棄而髮指等手段來奪取得政權。電影中的MNU掌控媒體資源、撲天蓋地的武力與研究資料,甚至可以倒黑為白。現實中,曼德拉因為與國民聯盟黨同謀製造炸彈、恐怖攻擊活動,而被判處終生監禁。曼德拉的前妻甚至說過「用一盒火柴、汽油輪胎火刑,我們將解放南非。」的驚人言論。

鮮少人注意到,得過諾貝爾和平獎的南非前總統曼德拉,因為與南非國民聯盟黨從事恐怖攻擊行為,長久以來與蓋達組織的賓拉登同列美國國際通緝要犯,直到二○○八年才由小布希總統簽署一份法律文件,將其自恐怖份子名單上除名。

至於貌似蝦子的外星人隱喻著野蠻而未受過教育的黑人,與隔離區外的白人、受過教育的黑人有著決定性的不同。尤其是電影巫醫相信吃外星人就可以獲得外星人能力迷信的橋段,不禁讓人聯想南非有許多黑人相信巫醫的說法:「與處女發生性行為可以治癒愛滋病」,導致當今的南非強暴率在世界排名居高不下。

種族隔離的解除

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經過「通往自由的漫長之路」二十八年的牢獄之災後,一連串逐步解除種族隔離的措施,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曼德拉與其政黨南非國民議會(ANC)在接下來的幾次大選中皆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但是隨著黑人執政之後推動一連串的措施,如開放國界、積極行動方案(Affirmative Action 註)讓近幾年南非的治安卻每況愈下,根據美國《新聞週刊》的一份報導揭露,一些近期的獨立研究報告指出,受過高等教育與技術性的南非青年正大量外移。「這些人離開的速度不亞於『嚴重的傳染疾病、大規模的天然災害或是劇烈的國內種族紛爭』。」

南非解除了惡名昭彰的種族隔離,理論上應該會創造族群更和諧的社會,但是因為種種不當的激進措施讓國勢每況愈下。例如躁進的解除種族隔離後,讓大批黑人恐怖份子與軍閥混入社區,搶劫、種族虐殺、偷竊、塗鴉與隨地便溺等讓治安持續敗壞。在現今的南非,每天約有五十起殺人案,有著世界排名數一數二的個人謀殺率,而《積極行動方案》的推動讓大批未經過良好訓練的黑人剝奪了白人就業權,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與美國黑人民權運動最大的差別在於,在南非,白人與受過知識教育的黑人才是支持政府機器營運的關鍵少數。許多專家學者警告南非當局,再這樣持續惡化下去南非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敗壞的辛巴威。

反思與回饋

到電影的後半段,觀眾的價值觀念開始混淆,那邊才是邪惡的一方?隨著主角與外星人有更多的接觸,愈來愈多隱藏的真相被揭露,觀眾會不由得開始變得犬儒起來,甚至支持原先看似胡鬧、抗議的支持外星人人權團體。

魏可斯起初也是拿著槍與聲明文件強迫這些「低等」的外星人簽署遷徙計畫,他受到感染後,不得不轉而求助於外星人,在當稍稍理解外星人想法之後,他甚至願意犧牲自己,協助外星父子回家。

拿到燃料的太空船飛走了,但現實中的南非正上演「出埃及記」,面臨腦力外流、青壯年人才如醫師、會計師、電子工程師等受過良好教育的精英份子大規模地逃離這個國家的真實戲碼。比照真實的數據,現實世界中,自顧不暇而逃離開南非的外星人能不能回來,仍是天外之數。導演此番用心良苦地寓現實情節於虛擬世界,比起同樣描述與外星人世界的《阿凡達》,賦予了更多深層的意涵。

註:《積極行動方案》(Affirmative Action)原本是為保障弱勢族群就業的善意立法,在但在南非實行的窘況,卻是大批具有專業素養的白人被沒有受過訓練的黑人取代。公司行號為了該法保障黑人就業,得增加白人專員來支應,產生企業中許多的冗員,更具有能力的白人因為膚色無法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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