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冰子與荊棘鳥

范菲菲 |200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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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冰子是一種花,千年生長,千年開花,爾後用十年的時間凋謝。這種花只在暗夜裡綻放,夜愈深愈美,它消失於三千二百年前。  

荊棘鳥又叫刺鳥,據說,它一生只為一次歌唱,獻給生命中最長的刺,邊唱邊把心臟插入它命中的荊棘,直到心碎而死。  

  世間怎有如此奇異的花和鳥?淒美,絕豔,孤單,無疑是悲傷。識盡草色枯榮,一切似乎從未改變,卻不見漁船歸來,風冰子的寂寞泣不得,淚不得,只把千年委屈開成灼灼夜花,冷豔十載。而荊棘鳥天生悲情,比撲火的蛾更甚,天宇和潮汐都留它不住,終生只為一曲泣血之歌,如果是信仰,定為癡狂極致。  

  然而如此淺顯的悲劇,於時光彼岸十八歲的她,卻是絕版完美。自詡為性情中人,她活在自己的意境裡,可以守候一朵花綻放,可以追逐鳥兒的歌唱,簡單,純粹。她有喜歡的人,虛幻網絡的另一端,她稱他哥哥,他喚她丫頭。她說要記得十年之約呀,風冰子的千年守望似我年華等閑。他許久回覆,傻丫頭快給我找妹夫,十年為期去看妳們。她無語,他明智,也負責任,為他的新婚嬌妻。而她,喜歡了就給心靈上一道鎖,畫地為牢般,目光所及盡是幻影。  

  她是我的摯友,人前很開朗,卻總有些奇怪的念頭,常在夜半拉我逛操場,一圈一圈地繞。她說起風冰子那天,我才讀過有關荊棘鳥的故事,一女子愛上男子,千里迢迢追隨他並生下一子,塵世恩怨卻使他另結姻緣,她含辛茹苦養子成人,臨終與紅塵夢裡人話別,講了荊棘鳥的故事,又道他便是她的荊棘,淚裡含笑而逝。  

  朋友問我信不信有這樣的花與鳥,我想了想說信。有一些思想專屬青春,遠離了童話,卻尋找著完美,正如朋友詮釋的風冰子與荊棘鳥:希冀所在,千年也不過彈指一瞬,只待心花開到雲蒸霞蔚;魂夢所依,死生也不過滄海一栗,只將戀曲唱到天地動容。廝花,廝鳥,別樣地珍藏了青春,在心底對抗歲月空白,是絕版美麗。  

  我曾一度為情輕生,自認深知荊棘鳥的心境,對她的詮釋也深以為然。然而,許久之後我才明白當時的真實處境:看淡存亡而無所依,瑣事控制身心,而本身渾然不覺甚至樂在其中。便是這一時癡念,使許多少年妄自斷送幸福甚至性命,年輕時以為重於一切的事,不過是歲月的另一種磨礪,不若順其自然,走過生命迷津。  

  怎麼會想起這些呢?那個網名為風冰子的朋友,選擇在二十八歲最後一天結婚,明天是她的婚禮。所嫁肯定不是當初的人,但這個十年之約,於她,總算完整落幕。自始自終都是獨角戲,她把心事放下了,背地卻問我,當初約的究竟是人還是青春夢,現懷疑是否存在如此唯美。  

  人終究是一種悲情的生靈,所以才會結合自身經歷,賦予風冰子和荊棘鳥不同的寓意。於它們自身來講,或許不過是依法則而存亡,盡量簡單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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