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牧雨

十二月令花卉中，二月的代表花卉是杏花。二月仍屬早春，寒冬方過，杏花接續著梅花，紅紅白白的滿樹綻放，向世人宣告春天的到來。

宋代釋志南的〈絕句．古木陰中系短篷〉中，以「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貼切形容讓人愉悅的早春氣息。

美麗的杏花盛開時，正逢春雨綿綿，因此人們喜歡把杏花和春雨並談。陸游一首著名的七言律詩〈臨安春雨初霽〉有一句：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詩中描述一陣春雨過後，杏花開了，馬上有人把杏花摘下來叫賣。春雨杏花，不僅僅美麗，同時也透漏著繁華的京城裡，人情薄如紗的現實與無奈。

明朝許自昌《水滸記》第三一齣中：「慕虹霓盟心，蹉跎杏雨梨雲，致蜂愁蝶昏。」以杏花如雨、梨花似雲，來形容春天的美麗景象。

宋代陳與義〈臨江仙．夜登小閣〉則以「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這樣的句子，來形容與好友在春天的聚宴，令人難忘。

由於「杏」與「幸」諧音，自古杏花便被認為是吉利的花卉。二月杏花開時，正是殿試的季節，因此時人以「杏花春燕」來比喻殿試及第。因此，杏花又贏得了「及第花」的美稱。唐代詩人鄭谷的七言絕句〈曲江紅杏〉就這樣說：

遮莫江頭柳色遮，日濃鶯睡一枝斜。

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風及第花。

不過杏花只綻放在寒冷的中國北方，江南與杏花是無緣的。唐代詩人杜牧，有一首〈寓言〉詩：

暖風遲日柳初含，顧影看身又自慚。

何事明朝獨惆悵，杏花時節在江南。

明知江北杏花正盛開，人卻在江南，這時詩人的惆悵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也有人對杏花有些誤解。如宋代詩人虞集〈風入松．寄柯敬仲〉中有「杏花春雨江南」一句，由於詩人僅將三個名詞並列，卻令人產生無比的美景想像，因此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句。只是美則美矣，與事實似乎有些差異。

台灣地處東南亞，根本不適合杏花的生長，由於台灣人看不到杏花，因此百年來一直把被稱為「碧桃」的複瓣桃花誤以為是杏花。台北近郊的木柵有一處很有名的「杏花林」，每年春天，吸引不少人前來賞杏，但其實賞的是桃花。所以，在這裡是買不到杏實的。

在台灣，事實上我只曾在高海拔的梅峰農場看過兩棵杏花，可惜後來不知何故被移走而不知去向了。從此，台灣再也不見杏花的蹤影。

由於《莊子．漁父》篇載有「孔子遊乎緇帷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的詞句，後人便以「杏壇」泛指教育界。而三國時東吳名醫董奉，晚年為百姓治病不收診費和藥錢，但要求病人痊癒後必須到山上種植杏樹，後來這些杏樹成林，取名「康樂杏」，後人則以「杏林」來泛指醫界。

至於杏花的花神，一般認為是楊玉環。這有兩個說法。

一是據傳楊貴妃小時是標準的醜小鴨，因為楊家後院有棵杏樹，貴妃小時愛吃杏果，又以杏仁來保養肌膚，後來竟脫胎為美女。明代有一種女人保養聖品「楊太真紅玉膏」便是含有杏仁的成分，據說，婦女敷後肌膚能細嫩如嬰兒。

另一說安史之亂後，唐玄宗想將貴妃從馬嵬坡移葬京城，派去的人到馬嵬坡後，不見貴妃墳墓，但見一片如雪杏花迎風而舞，猶似貴妃霓裳羽衣的遺韻，故後人尊貴妃為杏花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