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牧雨

根據《南史》記載，晉安王為母病祈禱：「請僧行道，有獻蓮花供佛者，眾僧以銅甖盛水，漬其莖，欲華不萎。」這是最早記錄把荷花放於有水的銅製器皿上，用以禮佛，應該是所謂「清供」的濫觴。

後來供品的種類，慢慢地由鮮花素果開始多樣化；供品也由佛堂供桌轉而擺飾在廳堂、文房、書齋的案几上，作為主人用以怡情養性、寄寓胸懷的擺飾。

因此，「清供」也開始多樣化。

比如鄉野山家的「清供」，供品多採自山野，如竹筍、竹子、蓮藕、玉米，以及其他野外常見的花卉，如山茶、梅花、荷花等，這就是所謂的「山齋清供」。

而「文人清供」，又稱「文房清供」。供品為文人所喜愛的梅、蘭、竹、菊等，也可以是文房雜器之類的東西。如筆筒、筆插、筆匣、筆掭、筆洗；墨盒、墨床、水注、水丞；鎮紙、臂擱、裁刀；硯滴、硯屏、印章、印盒、帖架、文具箱等，甚至書冊或畫卷也可以，可謂包羅萬象、琳琅滿目。

至於官宦富賈之家，供品則是骨董、書畫；或較為名貴的文房雜器，以及以古銅器或古器物作為插花容器；另外靈芝、珊瑚之類也可。反正只要能彰顯其不凡身價的東西皆無不可。

另外也有屬於各式節慶的清供，如「端午清供」，亦名「端陽清供」。供品有時令花卉，如蜀葵、蒲蓬以及艾草、榴花等，同時也可以搭配應景的香包、粽子、雄黃酒等。

「中秋清供」則擺飾秋季特有的花果，如佛手瓜、石榴、蓮蓬、桂花等。其中，「佛手瓜」顧其名，石榴則是寓意「多子多孫」，蓮蓬有佛果之稱，桂花則香聞十里。在台灣則可加入文旦、柚子等。

不過在所有的節慶中，最為華人所重視的，莫過於農曆過年了。

「朝」為一日之始，過年則為一年之始，所以稱之為「歲朝」，過年的案頭擺設也就理所當然地被稱為「歲朝清供」。供品的種類除了當季花果之外，自是寓意祥瑞為主。

新年的清供中，素有花王之稱且象徵「富貴長春」的牡丹花，自是不可或缺的一員；插花的花瓶則有「平平安安」的意思；水仙花具有如玉般的白色花瓣，中心則有內含花蕊的黃金色杯狀花冠，因此被認為具有「金玉滿堂」的祥瑞象徵。

橘子則屬大吉大利，柿子寓意事事如意，梅花象徵梅開五福；「櫞」諧音「圓」，因此香櫞乃取其吉利。擺上奇石，則因石不腐朽，是為長壽象徵；與水仙一起，則有群仙祝壽的意涵。

另外在傳統的民間信仰中，蒜頭被認為具有驅邪避煞的功效；過年時華人喜歡放的鞭炮，自然也可以擺入。

不過，因為實體上清供中的花卉蔬果不可能長久擺放，因此，「清供」也成為許多畫家入畫的題材，尤其「歲朝清供」更為畫家所鍾愛。自明清以降，幾乎所有名家皆有此類作品傳世。

據說，清朝畫家鄭板橋有一次路經揚州東郭市上，看見元人李萌的〈歲朝圖〉愛不釋手，雖「幾於破亂不堪」，仍擲錢買下，並賦一詩：「一瓶一瓶又一瓶，歲朝圖畫筆如生。莫將片紙嫌殘缺，三百年來愛古情。」

看來畫家不僅喜歡畫歲朝清供圖，也喜歡欣賞別人的歲朝清供圖。

或許，「祥瑞」是人們過年時最殷切的盼望。又或許，畫家透過歲朝清供圖，期望自己與觀賞者能同樣沾染一些新年的喜氣氛圍，並祈求來年一切能平安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