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雲

素真姐是我們晨間跳操團體的夥伴，上個月，她開心地對我說：「班長，我現在開始，每個周四早上的跳操都會缺席喔，因為我堂妹邀我每周四搭火車去牡丹泡茶、聊天、看風景。」看她一臉喜悅的神情，和之前剛加入我們團體時的愁容滿面真是判若兩人。

素真姐曾說她年輕時很不得婆婆的喜愛，因為先生是寡居婆婆的獨子，素真姐第一胎生的是女兒，婆婆難掩失望，大女兒才幾個月大，婆婆就要她們夫妻倆一定要再生個兒子，結果，素真姐連生三個女兒，婆婆的不滿全寫在臉上，對素真姐總是冷言冷語。

素真姐為了家庭和諧，把委屈全吞下，但是她和先生都在工廠上班，收入不多，要負擔一家六口的生活已著實吃力，且三個女兒都已長大，教育費也是很大的開銷，夫妻倆決定結紮不再生第四胎，婆婆知道後卻認為是素真姐從中慫恿，對她極不諒解，家裡的氣氛降到冰點，連三個女兒都感覺到奶奶對媽媽的敵意。

還好女兒們貼心懂事，知道要常常主動分擔家事；學業上努力表現，每學期拿獎學金，向奶奶證明媽媽生女兒不比生兒子差。雖然婆婆對外常誇讚三個孫女，但是對媳婦卻仍是不假辭色。

素真為了減少和婆婆相處的時間，下班後料理完家事又忙著去醫院兼差做清潔工作，總是讓自己忙得像個陀螺般轉個不停。她以為不碰面就可以減少和婆婆的摩擦，卻不知長期壓抑自己的情緒，對自己的身心也慢慢形成傷害。

就在三個女兒先後出嫁，素真和先生正考慮要退休好好歇息時，先生卻因一場意外往生，素真還來不及從喪夫的悲傷中平復，婆婆也因獨子驟逝，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巨痛引發中風，癱瘓在床。素真姐收拾起自己的悲傷，不計前嫌地照顧婆婆思毫無怨言。婆婆感動得邊哭邊說：「以前我對妳這麼壞，從沒有好臉色，現在我病了，妳竟然還願意照顧我！」

素真姐告訴我說：「我雖然心裡曾怨過她、恨過她，但畢竟她是生養我先生的人，也幫忙照顧過我三個女兒，如今她已是風中殘燭的老人，我又何必去計較呢。」素真姐的寬宏氣度真是讓人敬佩！

不過照顧癱瘓病人，很耗損照顧者的心力，幾年下來素真姐的身體也虛弱不少。當婆婆往生後，她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只對周遭事務全沒了興致，也不願和親友互動，鎮日窩在家裡不出門，白日打瞌睡，夜裡常失眠。她的小女兒擔心媽媽自我封閉，身心會出狀況，特意搬回來和她同住，每天早上陪著她到運動場散步，也是因為這個機緣，素真姐才加入我們跳操的團隊。

一開始她因為陌生感而顯得意興闌珊，日子久了慢慢感受到隊友對她主動招呼的善意，加上跳操動作簡單易學，詞曲內容溫馨勵志，她到後來愈跳愈起勁，人也變開朗，跳完操會和隊友們閒聊，增進感情。固定的運動習慣讓她身體日漸復原，變得神采奕奕。

她說：「憂愁過一天，開心也過一天，我要開心地過日子。」現在的她每天晨起運動，定期到資源回收中心做義工，和堂妹結伴每周一天坐火車出遊，日子過得簡單卻是既規律又輕鬆，素真姐古來稀的人生真的像是倒吃的甘蔗，愈來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