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CH
文/張敞
冒雨帶回一把茴香,繖形花序,開著像金色的傘,可笑的是我以大傘護「小傘」,自己溼透了,花束分毫未損,幾滴雨珠更顯清麗。
其實不是茴香,而是甜茴香。我想起繞口令似的介紹:茴香另名大茴香,種子便是熟悉的八角,又稱八角茴香;而甜茴香是小茴香,另名時蘿。但在台中的某些菜攤,會稱時蘿為大茴,把茴香叫做小茴……我一邊整理如羽毛般細緻的葉,插花者通常會摘除葉子,讓花形更加分明,而我喜歡千絲萬縷的事物,連梳理也覺浪漫。
猶記在鄉間看過類似的花,胡蘿蔔、香菜、芹菜都像這樣,不同的是,它們撐白色小洋傘,甜茴香放金燦煙火。美則美矣,那香氣太過濃郁,待久了讓人頭暈,我退開一步,試圖拉開距離。
我始終分不清茴香一族的名字,也不清楚如何回鄉。我生在台北,長於新北,三十歲那年,舉家遷移至風城,只有我因工作留下,變成故鄉的異鄉人;有時我坐著南下的客運,與父母相聚,是回家,但不是返鄉。車上的人大多在補眠,為隔絕如春雷的鼾聲,我戴上耳機,少年正明亮地唱著:「蝴蝶飛呀,就像童年在風裡跑,感覺年少的彩虹比海更遠,比天還要高……」
蝴蝶掠過黃花,飛向記憶深處,原來我真正渴望的,是一切都尚未改變的童年。因為回不去,所以抗拒,甜甜的辛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