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宗霖

每個人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遭遇挫折，失敗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有些人一蹶不振，但也有些人會從中學到經驗，重新認識自我價值，活出另一番生命色彩。

韓非子精通老學，曾著有〈解老〉篇，分析禍福相倚的道理。因為失敗禍害，人才會心生畏恐，進而修正自己的言行舉止、思慮，進而得到圓滿；相反，若一直成功富貴、極盡享樂，則驕心生，將逐漸走偏，最後可能反而失去性命。

學生時代看的人事物並不多，較難理解箇中道理。長大後才逐漸明白，為何〈菜根譚〉也推崇平淡才是真味。以北宋豪放派藝術大師蘇東坡為例，他在書寫時，筆隨意轉，我手寫我心，心情全流露在筆畫之中。其著名書法作品〈寒食帖〉，行雲流水般瀟灑豪放的筆觸，盡顯文人本性。

然而蘇東坡因太有才華，樹大招風，反而招來禍害。烏台詩案被關押審問一百多天，還硬從詩中挑出毛病，讓他差點失了性命，因而深深影響了其性情。烏台詩案改變了蘇東坡的一生，釋放後，他被貶到黃州，生活困頓，心中恐懼，自然也反映在作品上 ──〈赤壁賦〉字跡工整、樸拙，近似楷書，完全看不出文人情緒。

學生時代看〈赤壁賦〉，覺得平淡無奇，這怎麼會是書法大師呢？長大後，才懂得欣賞其中奧妙，他寫道：「軾去歲作此賦，未嘗輕出以示人，見者蓋一二人而已。欽之有使到，求近文，遂親書以寄，多難畏事，欽之愛我，必深藏之不出也。」原來，他是因為文字獄的陰影巨大，有好作品也不敢讓人知道，只怕再被誣告。

人生中有很多無可奈何的時候，現實生活常是福無雙至，禍卻不單行，人若遭遇了接二連三的困境，實在很難瀟灑起來。步入中年的我們，或多或少如蘇東坡經歷了挫折苦難，再回頭來讀《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活脫脫地勾勒出了一位隱居江湖、過著從容淡泊生活的隱士形象。

蘇東坡晚年雖無榮華富貴之享受，但亦無宦海浮沉之憂患，心境得以平靜安寧。曾受烏台詩冤獄之禍，反而激發出他另一種瀟灑淡然、自在從容享受當下的心境，更是一分泰然的生命境界。

我們也不妨仿寫蘇東坡的〈赤壁賦〉，體會文人經歷苦難後的泰然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