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月

冬天時，寒流來了幾波，早上起床隨手就能用到夠熱的水盥洗，要感謝家裡有位工具老爺。

少少一、兩千CC的熱水得來曲折。在我們家浴室裡那個體積約一千五百CC的精美小白盒電熱水器，年底冒煙故障之前，先生每每體貼得要我接它流出的稍溫的水盥洗，我總是虛應故事，因為我寧可接觸冷水，也不愛那只有一點點溫的水。

過年前某天，電熱水器冒煙了，壞得那麼徹底，拆下回收去吧，往後我也不用再虛應了事。誰知道先生那愛修東西的基因始終潛藏著，當我忙著刷洗廚房鍋具準備過年的時候，他也搬張矮凳子坐在浴室裡忙他的，偶爾提醒他年紀大了，就要過年了，可別閃到腰。

拆下的器具，被完全解開放桌上，幾次進出家門（買小物件吧），測水、驗電……小白盒又裝了回去之後，被叫去練習操作：一、先開水。二、再開電。三、測試溫度調節水量，出水愈小愈熱。四、先關電。五、再關水。簡單！夠熱嗎？夠。非常合愛熱水的手、臉。好奇妙喔，修後居然比修前效率更好。

年後寒流持續發威，每天早上自動拿著小臉盆接那熱熱的水。我滿意，先生更滿意，美好的一天就這樣開始，祈禱小白盒別再冒煙囉。

前些日子看到林一平先生〈AI時代的工具人〉一文，提到未來AI將取代許多白領階級的工作。然而，有一項專長AI不容易取代，那就是工具人（handyman），我深有同感。

我們家這位工具老爺，雖然不是如文中說的鄰居Bob先生或Caver教授做出什麼大作品，但是小作品可也不斷。兩年前將斷頭的好神拖修成「打斷骨頭顛倒勇」的「好好神拖」。平常蒸燉食物用的電鍋開關接觸不良，聽他說改了什麼線路，過年我又可以好好用它燉美食了。

兩輛腳踏車我只負責依功能使用，其他打氣加油……工具老爺定時會去檢視。女兒家用歪的枱燈，在我的書桌旁亮了好多年還是正常美好，都是因為工具老爺動了手腳。

當然，我更不會相信AI會在我的窗台畫上短短一公分黑色的記號，讓我開窗照顧花兒時，能快速準確地將紗窗、玻璃窗對著記號復位。

魚缸加裝育嬰房、加熱器、放置溫度計，紗門快壞了及時更新，大電扇加裝輪子好移動，美麗的吊燈為了防地震加強固定，消除馬桶發出的怪聲……對了，還有那一修再修的削鉛筆機，還被來訪的朋友拍照放臉書呢。

數不盡、說不完，讓我和慣用、懷舊的器具一起忙家務、照料自己，閒看陽台花開花落，漫觀窗外雲展雲舒，過著暇滿的退休生活。所以即使AI令人期待，工具老爺卻更令我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