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仲琦

兒子返台創業開店，原本擔任英文家教的我，開始下海幫忙到市集擺攤叫賣。

「好吃的甜派、鹹派，藍帶大廚的手工派和餅乾，參考一下哦！」幾句大聲招徠的話，我喊得自然又熱情，因年輕時有過推銷書的經驗，臉皮夠厚。有人經過就喊一次，一天複誦數百次。

做市集的酸甜苦辣，一言難盡。肚子餓，向其他攤子買些零食充飢；要上廁所，麻煩隔壁攤看一下，快速跑去跑回，生怕錯過任何一位客戶。炎炎夏日熱昏頭，雖有帳篷仍汗流浹背，電扇也不管用；冬天寒流來，凍得直哆嗦，趕緊跟賣帽子的攤商買頂毛線帽禦寒；刮大風，東西被吹走，得四處跑著去撿；遇上大雨，貨品淋溼，沒有客人願意挨近攤子，那天的生意就「泡湯」了。

遇見的客人千百種：有的客客氣氣，頻頻點頭；也有把你當空氣的，頭也不回一下；有的似乎怕你傳染病毒給他，離得遠遠；更有的嫌東西貴，嗤之以鼻。還有奇葩客人，似乎很有興趣，聽了半天介紹，轉頭就走，留下你愣在當場。最棒的客人，是那些衝到你攤位前：「哇！鹹派，好棒哦！」一買四、五個，所有的辛苦在這瞬間煙消雲散。

擺攤最可貴的收穫之一，是結識許多以前不可能會認識的人，大家以誠相待。攤商們很容易建立起革命情感，有需要時幫忙看著攤子，也互相照顧生意，讓當天的業績不至於掛蛋。現在家裡隨處可見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兒和零食，全是自掏腰包向其他攤商購買的。攤商之間更常互相交換資訊、不藏私，告知其他擺攤機會，甚至推薦價錢更好的貨源。經常擺攤的幾位，若有一、兩次沒來，都會關心彼此問候。

擺攤是要付費的，依時間、地點，價錢各不同。有的貴森森，算算得賣幾百個派，根本不可能賺回來；有時場主特別強調室內的市集有冷氣來吸引攤商，租金相對較高，但因心存推廣產品打知名度的想法，咬牙狠下心付了租金。若每個周末都去市集，一個月下來的攤位費比店租還貴！

不少許久不見的朋友，聽說我在擺攤，不嫌路遠來買派，國外回來的還到攤位打卡，幫忙推銷。藉此得以見到平時鮮少見面的老友，真是一舉兩得！真心感謝許多親朋好友前來捧場，讓我出來擺攤稍有成績。

身為母親，幫兒子是心甘情願的。收攤時，兒子開車來接一聲：「謝謝媽媽！」一切都值了。

已屆退休年齡，還有體力出來風吹日晒雨淋，擺攤交朋友，我這平凡日常，過得挺有滋味呢！（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