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影

在司馬庫斯，秋意仍燒著。櫻葉從黃轉橙，再染上一點紅，像在替季節收尾，也替自己留下一口餘溫。山谷的風緩慢輕柔，落葉聲聽起來彷彿在說：「不急，再陪我一下。」

翻過山崚，來到尖石鄉，景色卻像換了一頁。櫻花的葉子早已落盡，枝條舒展，正蓄著力氣要把春天推出。路過農家，看見門前的鋤頭靜靜立著，那姿態像一顆早醒的心，正等待新一季的召喚。

原來，同一條山脈，也能同時容納兩種節奏。季節不必一致，生命也不必。

日常裡，我們總期待身旁的人與自己步調相合──孩子最好在我們預期的時間成長、懂事；同事要跟得上團隊的速度；朋友的成熟、親人的改變，也彷彿得在「對的時間點」發生，這樣一切才顯得井然有序，讓人心安。

然而山告訴我：和諧並不是一致，而是能在不一致中共存。不一致，本就是生命最自然的模樣。

有人正處於秋天的沉澱期，需要時間消化過往；有人已迎來春天，準備展開新的旅程；有人還在與昨天告別，有人則已邁向前方。

同走一段路，步伐不同並不意味著誰落後、誰超前，而是每個人都正依著自己的節奏，走在自己的季節裡。

回望那日連綿的群山，我更加明白──生命無須同步。落葉有落葉的節奏，新芽有新芽的時序，而我們，也都在屬於自己的步伐中成長。重要的不是跟上誰，而是能否在自己的季節裡，坦然前行。

學佛讓我了解，一切因緣成熟自會開花，因緣未至也無須催促。季節從不比較早晚，我們又何必將心困在別人的時序裡？

只需如實地活在當下，順著自己因緣，讓該落的葉落，讓該生的新芽自然抽出。如此，生命自會在各自的節奏中，開展成恰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