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23RF
文/赫連擁
透過日本動漫電影《窗邊的小荳荳》,我重溫了四十多年前就讀過的,原作者黑柳徹子的一些文字作品。
以現今普及的常識來解讀《窗邊的小荳荳》,會發現這部以童年成長時期作為著墨重點的自傳,主人翁許多行為,明顯有近似於「過動兒」(ADHD,即「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傾向。
猶記當年這部著作甫出版時的轟動。對作者的介紹,只用「過於活潑」一筆帶過作者童年被退學過的特別經歷,並著重強調她成年之後,擔任聯合國大使,成為節目主持人等履歷。然而,過分淘氣到才唸小學就被一般教育體系拒之門外的退學,其實是極為不尋常的現象。
印象最深的,是當時身邊有很多同齡的同學,都說這位作者寫的其他著作「很好笑」,主角「很好玩」。那時候,「無厘頭」這句話還未出現,「白目」也尚未流行,「過動兒」更是從沒聽說過。學校的「健康教育」課本裡並未曾提及,可以這樣說,關於心理健康的常識並不普及,也不成熟。
仔細回想上學時的每個年級,無論在台灣還是到美國,班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很好玩」的同學,或被視為所謂「開心果」的存在。他們的特點:總是精力過人、天馬行空、渾然天成的搞笑,上課易分心、感情豐沛,不乏聰明伶俐且極具創意者。還有,特愛說話、愛插嘴、不聽話或「講不聽」。所以,他們也多半成為老師頭疼的對象,尤其成績不佳者,「標籤」貼死,不是「麻煩人物」便是「小丑」。
在美國讀完研究所畢業後,曾於上世紀九○年後期,因緣際會接獲一系列殘障機構分派的翻譯工作,緣遇心理專家與案例,因而讀了不少與ADHD相關的論文與書籍,繼而發現,錯把過動兒的種種傾向與症狀當作是「活潑外向」與「幽默」,恐怕導致了許多孩子的困境長久以來未被及時發現並對症下藥,繼而潛能未被充分理解,亦未被適當引導。
小荳荳無疑很幸運,在奮鬥成為正面而勵志的範例前始終未被「標籤化」,進入倡導「自由教育」的私立小學「巴學園」,是她此生的關鍵轉捩點。然而,登上成功的頒獎台,見她以倖存者的角度出書笑談往事之際,亦揭示了更多殘酷現實──有多少人在孩提時代,未能遇上開明的父母師長,沒有特別開導的環境和條件,以及,並未被察覺那些行為其實是有「病名」可以套用,而一直被誤解、被當成是一個不聽話、不認真的孩子。他們的成長記憶裡永遠與「乖」、「好」無緣,並在「過站不停」地步入成年之後,繼續成為心結與遺憾。
每個被視為「問題」的孩子,也都是一顆渴望成長的種子,引導他們尋得合適發芽的土壤,不僅能讓未來少掉幾個迷失的靈魂,更可能栽培出猶如黑柳徹子這樣的日本國寶。理解並真正尊重孩子的獨特性,恐怕不光是新一代父母的必修課程之一,更是真正教育的起點,亦有望發展成為改變世界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