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赫連擁

在我一直以來的認知裡，每個人但凡活到一定歲數，應該都會有些「當年勇」，多多少少，好比積蓄。有人四處張揚，如若炫富；有人安置在內心角落，偶爾提提。有些「當年勇」則化作具體實物，像是獎狀勳章、資產。更有些被印成了鉛字報導，寫在了回憶錄裡出版。

有句俗語曰：「好漢不提當年勇」，下句則對仗「好妞不提當年俏」。這話細品下來其實有些刻薄，不排除是被哪個憤世嫉俗者把醜話搶先說了去，將一般人這輩子本該輕狂的那點份額，又設下了流量限制，且堵到滴水不漏。

誰提了，誰就非好妞非好漢？哪能這麼不近人情！人都年輕過，勇過俏過誰沒有？還真別說，仔細回想年輕時候，對別人的勇與俏從來就是表現得事不關己，這話原來是給人四十年前說著搬起石頭，四十年後總算砸上自己腳用的。

「當年勇」是過去式，通常透過嘴炮形式呈現；「當下勇」則是現在進行式，實打實地投入，規則自訂，限制可以不封頂。看你是要默默耕耘，還是驚世駭俗。形式或許不再重要，重點是那份仍願奮力一搏的決心不假，心裡但凡還有一點光，便值得向前，更是對時間與既定框架的溫柔反抗。

當年的那些成績，可以通通不算，像按下碼錶歸零重計那樣乾脆而又決絕。當下再起，當下折騰，用多半已進入衰敗或處於弱勢的體態、精力及生理條件，把每一天都視作生命的最後一天。對於「勇」，已有著不同的覺悟和格局。

人活著，總會想要做點什麼。如果回想起當年實在不咋勇，那麼「當下勇」就跟人生中的第二春一樣可期。急起直追，起跑點在哪裡，自己說了算。

人類在面對日新月異的科技，平均壽命也比過去增加許多的同時，對於人生的規畫，相較出現了更多另類的選擇性及可能性。經常可以從新聞或網路文章中、看到一些不同於以往所見的標題，譬如：八、九十歲的人在當網紅、練腹肌、在刷新各種紀錄，或者，在挑戰一般人認知中多半不會去接觸的事務，在透過一己之力改變身處的環境與世界，逐漸超脫了「年齡」的束縛──「當下勇」的花樣愈來愈多，逆流、逆齡，乃至逆天。

那些不被看好的起步、不被理解的堅持，也許正是生命裡另一段精采篇章的開始、一種對生命誠實以對的姿態。

勇，絕非年輕的專利，而是願意再一次開始，不問代價的衝勁。「當年勇」真的大可不必提，但「當下勇」則應多多參考、挖掘、借鏡。甚至，飽含滿滿正能量的那些，都應該大推──當年的榮光，也許曾改寫過你每個階段的人生，而現在面對種種未知的大小起步，何嘗不也是為了繼續的改寫而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