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我在一家托老中心當義工，幫忙照顧長者。疫情嚴峻時，因有長者確診，曾暫停值勤，今年中心通知可恢復值勤。再度走進中心後頗為震撼，不過短短一年時日，中心的長者竟換了一批人，僅剩約五、六張熟面孔而已，難道其餘的都沒能逃過病魔的摧折？更心疼的是這些僅存的熟面孔也都嚴重老化，似乎有失智傾向，和他們打招呼卻一臉茫然，還問「你認識我喔？」除了友善拍拍他們肩膀，也不知該說什麼，看來得重新建立友誼了。

幾次下來，發現那些約二十位左右的新臉孔狀況也堪憂，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憶症狀，和他們說話得耐心地多說幾遍，才不致會錯意弄得尷尬。有幾位長者始終安靜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吃飯從不開口，當然也不搭理旁人的問話，整天在中心不大的空間裡遊走。中心主任認為，只消看著別讓他們跌跤，不用刻意制止，就當是運動吧。

想想也對，這些幾乎已與外界隔斷聯繫的長者，他們的子女、親人恐怕也都難以理解他們在想什麼了，何況是非親非故的我們。當初照顧失智的老爸，我深知他的食量與口味，準備的飯菜他都照單全收，又知道他一向的愛好，他指著外面就算說不出來，也清楚他想去散步。雖偶爾讀錯訊息，可終究是父女至親，安撫之後就沒事了，然面對這些長者，有時難免深感力不從心，只能隨機幫忙了。

在中心意外看見縮影的老化社會，我們的社會少子化生不如死，未來會淪為這樣嗎？中心的照服員固定時間提醒長者喝水、上廁所、起來走動，安排簡單的遊戲或著色畫畫等，不然有人進門坐定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且睡得很難叫醒。長者在中心就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生活似乎只剩吃和睡，單調乏味，老化的氛圍太暮氣沉沉了。

長者像一面面的鏡子，照見了我的未來。我戒慎恐懼來日絕不要過得如此無助被動，因而比以往更注意飲食平衡，大量閱讀並動腦思考問題；當義工多接觸不同的人，並親近大自然，刺激感官逼自己動手寫所見所聞，動靜之間身心兼顧。職場可以退休，但生活絕不輕言退休，我要持續充電，精彩的活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