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菊客

母親耗盡最珍貴的歲月，茹苦含辛拉拔我們六個孩子成家立業，若是她用連續劇裡的這句台詞「你能把青春還給我嗎？」來怨堵我，我恐怕會驚愕到無言以對吧！人常言「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昂貴至無法計價的付出，豈是一頓飯、一件衣服首飾或是一趟旅行可以回報？但也不能拿回報不起當作無作為的藉口，讓老媽更怨歎：「養這麼多孩子沒用啦，每個人都不聲不響！」

小妹率先送去一大箱「包大人」，讓去年開始尿失禁的老媽放心穿出門，接受孩子載去餐廳吃飯，願意去公園走走。

哪知有一天警察找上門，告知老媽在公園跌倒，幸有好心的路人打一 一九，送醫。也幸虧當時大哥在家，急忙趕去照顧。大夥看到老媽額頭縫了十幾針，血流將滿頭白髮染成紅，黏成一團一團，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大哥有鑒於此，買了一台輪椅供九十高齡的老媽外出代步用，好讓她安心繼續到公園晒晒太陽，跟老人們閒聊。

小弟和二哥則分別用老媽的名義捐錢給社福單位和佛寺。

至此，老媽就常在電話中聊起誰做了什麼、又送了什麼。「送什麼聊表心意」的思量盤旋我心頭已久，直到我看到那幅「大悲懺法會」的紅布條。

我開始遊說老媽報名參加法會：「你不是常感嘆生命沒有價值嗎？人生無常嗎？來聽法會你就可以解惑。」之前老師父曾將他自己念佛的串珠送給老媽：「一邊念佛消煩惱，一邊數珠子防止老人失智。」

老媽對信仰似乎沒啥信念，時而荒之忘之。當她聽到我的提議，淡淡回我：「敢有影？」「你不是常煩惱人死後要去哪裡？你去參加法會應該就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去？」「我再也不要受今世這樣的苦啊！」「那我們多參加法會，去極樂世界享福。」老媽點頭緩緩，我歡欣擂鼓。

會場的師父和法友見到老媽這位老菩薩，無不主動攙扶，對她讚嘆有加，感到備受禮遇和鼓勵的老媽，樂得合不攏嘴。我見她合掌仰視大佛的臉，放鬆安心的模樣有著青春時的柔美，彷彿我少女時在黑夜的荒郊公車站看到她來接我回家──那種有依靠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