綵鸞、繡鸞(不同版本亦作彩鸞、繡鸞或繡鳳、繡鸞)這二人雖是王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但在《紅樓夢》中完全不重要,簡直可以「沒什麼戲」來說明。但看改琦圖,卻以兩位翩翩起舞的仕女來呈現,這在許多熟悉《紅樓夢》情節或插圖的人看來,恐怕會以為是寧國府賈珍的兩個小妾佩鳳、偕鸞。為了釐清這樣的情況,我們試從幾個方面來看改琦是否張冠李戴,把人物和名字弄錯了。
一、依照改琦所繪的《紅樓夢圖詠》第三冊中人物,佩鳳是第七個出場的人物,而綵鸞、繡鸞則是最後上場的丫鬟角色。因此照理說,改琦應很清楚佩鳳、偕鸞是賈珍小妾,綵鸞、繡鸞是王夫人丫鬟。既然如此,那麼就得回到《紅樓夢》原文中來檢視這兩組人物出現時的場景。
二、佩鳳、偕鸞上場的戲是在六十三回與七十五回。六十三回兩人只有打鞦韆玩;七十五回則與賈珍賞月作樂,佩鳳吹簫,但偕鸞則未參與表演。綵鸞、繡鸞初上場在二十三回,那時二人不過是「在廊檐底下站著呢,一見寶玉來,都抿著嘴笑」罷了;第二次上場在六十二回,她們和其他丫鬟都抱著紅氈子來,笑著給寶玉拜壽,吵著要吃壽麵。此後二人再也沒有出現。因此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佩鳳、偕鸞,或綵鸞、繡鸞,她們四人在《紅樓夢》中都沒有翩翩起舞的情節。
三、再以賈府的規矩來看,丫鬟除了份內工作以外,是否有可能在節慶時起舞作樂?以六十二、六十三回寶玉生日當天為例,除了吃壽麵、喝壽酒、行酒令外,白天並無特殊活動。即使到了晚間,屋裡的八個丫鬟單獨為他慶生,也不過是吃果子、擲骰子、喝酒取樂,並沒有乘興起舞的人。因此起舞作樂絕非賈府丫鬟可以冒險為之的娛樂活動。何況綵鸞、繡鸞又是王夫人身邊的丫鬟,稍一不慎,豈不被攆?
四、在《民間珍品圖說紅樓夢》(東大圖書公司)一書中,作者王樹村先生於「偕鸞」的一圖中曾言:「我國傳統人物畫中,仕女題材者多是雍容華麗,或清秀閑雅,姿態文靜,很少揚袖起舞,動作放開者,因古代簫鼓聲樂,演技舞蹈等,除皇帝王府,豪門貴戚之家外,市上罕見。故一般畫工難以想像創作出來。」以此來看賈府中起舞作樂的場面並非不可能,只是由誰擔任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賈府本身的姬妾。姬妾通常出身青樓,笙簫琴瑟,無所不通。在《紅樓夢》二十八回中,寶釵之兄薛蟠找來的妓女雲兒,不僅在筵席上彈奏琵琶,還會作詞作曲,算是一例。因此若以此推斷賈府中能歌善舞者,唯有賈珍身邊的四個小妾,其中佩鳳、偕鸞最有可能。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願意相信改琦的圖表達的是對賈府所有小妾、丫鬟以及小女伶的關注,否則他明明已描繪過佩鳳了,何必又在最後再畫一次?只能說把綵鸞、繡鸞這兩個王夫人身邊的丫鬟以仕女對舞圖呈現是一種大膽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