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的故事】 南海Ⅰ號從海裡撈起 宋朝

 |202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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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海一號」打撈出水的宋代白瓷小罐。圖/新華社
工作人員在「南海一號」發掘現場進行清理工作。圖/新華社
工作人員在「南海一號」發掘現場進行清理工作。圖/新華社
打撈出水的宋代刻花青瓷盤。圖/新華社
工作人員在「南海一號」發掘現場進行清理工作。圖/新華社
嵌在「南海一號」船體上的瓷器。圖/新華社
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 物館展出「南海一號」 出土文物金雙重項鍊。圖/新華社
「南海一號」出土文物金 鉗鐲。圖/新華社
考古工作者在打撈船上對打 撈上來的各種古物進行考證。圖/新華社

從2007年打撈上岸到2019年驗證成功,崔勇和團隊整整等待了12年。他們將這艘神祕的古船連帶著滿載的貨物、古人生活的痕跡、多年在海底經歷的滄桑盡數撈起,將塵封海底800多年的宋朝海上生活圖景呈現在大家眼前,等待一一破解。

今年五月初,廣東「南海一號」南宋沉船水下考古發掘項目榮獲二○一九年度中國大陸十大考古新發現。「三十三年磨一劍」,「南海一號」一路被高度關注,終獲「功名」。

「南海一號」因承載豐富的海上絲綢之路歷史文化信息,多年來一直被業內高度關注。復旦大學文物與博物館學系研究員魏峻說:「『南海一號』首次採用整體打撈方式,將船體和船載文物完整呈現,為中國水下考古的每一步發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從被發現到打撈上岸,經歷了二十年人員培養、技術經驗累積和方案論證。二○一九年底,「南海一號」船底「初現」,發掘工作進入收尾期,預計二○二一年全部完成。而後,「南海一號」將進入漫長的保護、修復及研究時期,預計需要一兩代人的努力。

專家認為,「南海一號」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提供了最直接有力的實物證據。後續深入的研究將揭開宋代海上貿易路線、商品結構、船員生活等細節,為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提供經驗借鏡。

創水下考古史紀錄

位於廣東陽江海陵島的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內,一座玻璃「水晶宮」裡躺著的古沉船正慢慢展現它的本來面目。館外,十里銀灘上的遊客閒適地感受海水清涼,南海碧波無垠;館內,考古工作者正小心翼翼地探尋這艘古船的祕密。

測繪工程師向勤在巨坑裡踩著淤泥游走在密密麻麻支撐木船的鋼管之間,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碰下來一塊船板;木船周圍,工人們仔細清理著堅硬的海泥,時不時會有零星的瓷碗瓷瓶「露出頭來」;他們的上方,還有不少同事拿著水壺為木船噴淋保溼……

這艘已初見完整輪廓的木船就是「南海一號」。這是迄今為止中國大陸發現年代較早、船體較大、保存較完整的宋代遠洋貿易商船。

和這艘船打了多年交道的「南海一號」保護發掘項目領隊、廣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崔勇,對這次入選十大考古新發現顯得尤為平靜。一九八七年首次被發現、二○○一年重啟探查、二○○七年將船整體打撈出水、二○一三年開始全面發掘……獎項對於已經進入發掘收尾期的「南海一號」遲來又篤定。

「過了多年才申報考古新發現是出於穩妥考慮。去年發掘完船體,才確認當初的打撈是真的成功。」崔勇認為,隨著明年「南海一號」發掘工作正式結束,藏在船上的祕密或將一一揭開。

但業內對此次獲獎頗為興奮。「把幾千噸的東西打撈上來不解體,在世界水下考古史上都是非常突出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劉慶柱說,「南海一號」整體打撈體現了對人類文化的重視。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孫慶偉更是多次評價「南海一號」對中國水下考古的意義,類似於殷墟對中國陸地考古。

清理出的木質船體殘長約二十二點一公尺、寬約九點三五公尺,被完整地包裹在鋼沉箱內。「南海一號」在海下二十三公尺被發現時,船身大部分深深扎在淤泥裡。海下能見度幾乎為零,且撥開淤泥後船體易受損,單純打撈文物難度極大。

儘管當時水下考古經驗並不豐富,專家們還是冒險提出了整體打撈方案——製作一個能將船及周圍淤泥一起裝入的「容器」。用中空的雙層沉井下壓,將船、載物和周圍泥沙按原狀固定在井內,再在沉井上層底部穿引鋼結構底托梁,上下分離,上部成為沉箱,吊浮起運。

塵封海底圖景再現

幾乎與此同時,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也開始動工,並為船預留了「水晶宮」的位置用於發掘。「如果船沒撈上來,博物館就白建了;反過來博物館要是沒建好,船撈上來不知道放哪兒,也可能造成損壞。」崔勇說,當時兩個項目的實施都冒著很大風險。

反覆論證後,二○○七年五月,長三十五點七公尺、寬十四點四公尺、重五百五十噸的雙層沉井終於「衝」入海底。但經過加重下壓,到穿引底托梁這個關鍵步驟時,第一根約五噸重的底托梁插入後即發生側彎。

「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這麼粗這麼堅硬的梁都彎了。」項目製圖組成員林唐歐回憶,當時想了很多辦法,將梁前端改小、用高壓水槍等,前後折騰一個月才將第一根底托梁穿引成功。後續的「海底穿針」逐漸順利起來。「出水的時候,約五千噸的東西一下子讓當時海況都變了,浪湧得很大。」

「九個月的打撈,最後出水時並沒有太大的驚喜感,因為這不是中彩票,是一步步做出來的,這個結果是必然的。」崔勇說,發掘的這些年,大家的心一直懸在是否打撈完整上,「如果發掘到底部,發現有底托梁穿過了船身,就失敗了」。清理船體外圍海泥時,考古隊員發現,船左舷離沉箱內壁最近僅有半公尺。

冒險、魄力、細緻,從二○○七年打撈上岸到二○一九年驗證成功,崔勇和團隊整整等待了十二年。他們將這艘神祕的古船連帶著滿載的貨物、古人生活的痕跡、多年在海底經歷的滄桑盡數撈起,將塵封海底八百多年的宋朝海上生活圖景呈現在大家眼前,等待一一破解。

解剖 時間膠囊

寶物本該在800多年前開箱

精良的製作工藝、先進的航海技術、熟悉的航線,原本期待滿船的貨物將換來大量財富,卻尚未出國境就葬身海底,「南海一號」的一切就此「凝固」。如今,考古工作者在打撈出水的船體上,完成本該在八百多年前進行的卸貨開箱。

「『南海一號』像個『時間膠囊』,裝滿了宋朝生活的方方面面,當初整體打撈也是為了把它作為一個聚落來研究。」崔勇說,船就是一個小的等級社會和生存單位,要研究其中經濟、生活各個方面。這艘船從哪裡起航,又去往何處?出了什麼事故,又是何原因?「過去光顧著研究出土的東西,把人給丟了。」

全面發掘六年多來,「南海一號」清理出的文物超過十八萬件(套),包括金器、瓷器、漆器、鐵器、錢幣等。

「之前我們發掘出一個鵝籠,裡面有六具完整的鵝骸骨,也發現過羊、雞等動物的遺存,說明船員在船上飼養動物,同時這些禽類也能提供禽蛋。」這與宋代《嶺外代答》記載的「一舟數百人,中積一年糧,豢豕釀酒其中」相吻合。

庫房管理組成員葉道陽說,船上找到了橄欖、松子、香榧子等堅果核,醃漬的楊梅,胡椒等調料,還有冬瓜籽和稻穀……說明古人在營養搭配、食物保存方面已有一定經驗。

石硯、印章、銅鏡、木梳、觀音像、砝碼、秤盤、試金石……宋人在船上的日常生活展現得更加生動。有趣的是,「南海一號」還曾發掘出阿拉伯風格配飾,讓大家對船上的人員構成有了更多猜測——是否有外國商人借此船往返於兩地之間?抑或這些都是貨主的私人物品,只是用來彰顯他走南闖北豐富經歷的工具……

這些年,發掘出的海量器物讓考古隊員對「南海一號」有了更多的猜測和了解。從瓷器、錢幣上的印記、墨書,考古隊員推測「南海一號」是從泉州港始發,可能沿著宋朝熟悉的航線,前往東南亞甚至印度洋地區。

「在已發掘出的幾萬枚錢幣裡,我們判讀了所有年號,發現最晚的一枚是淳熙年間的。同時又根據一件瓷罐上的『癸卯』墨書,推測這艘船最早出發的年分可能是公元一一八三年。」發掘組成員肖達順說,為何這艘商船會在熟悉航路的近海沉沒,多年來業內一直有各種猜測。

「當時的貨船每年十月左右借助東北季風出航,次年春天回程。」崔勇說,出航的季節能夠排除颱風的影響,但偶爾強勁的東北季風也能讓船舶遭遇滅頂之災。久遠且捉摸不定的自然因素已經無從知曉,但他認為船上貨物的裝載方式或許是沉船的一大原因。

由於在海水中浸泡過久,發掘出的船體甲板幾乎蕩然無存,裸露出深淺不一的船艙共十五個。隔艙板讓每個船艙形成嚴密的艙室,既防水串艙,也有助於貨物裝載整齊有序。為節省空間,瓷器按成摞捆包、套裝、對搭成組等方式細緻巧妙地包裝和碼放起來,體現出宋人豐富的裝載經驗和精明的經商手段。

作為一艘尖底福船,「南海一號」將瓷器裝在底部靠近龍骨的位置,鐵器則放置在上方,這樣不僅能提高船的舒適度,還能降低瓷器貨損率。但上重下輕也讓船舶在遇到大風時毫無「抵抗力」。

古人出海謀生不易,對空間利用自然「錙銖必較」,但精打細算的利潤裡也包含著喪命的風險。「當時出海的人都滿懷掙錢的喜悅,顯然這艘船是等不到這筆錢了。」崔勇說,古人以這種悲壯的方式,給後代留下了寶貴的財富。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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