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一九八一年以「金韻獎」聞名的新格唱片人事震盪，其中一位製作人離職，那就是李壽全。他偕好友蘇來、靳鐵章、許乃勝（皆為詞曲創作人），以及唱紅〈龍的傳人〉的李建復、唱紅〈恰似你的溫柔〉的蔡琴加入，六人共組音樂工作室「天水樂集」，可惜出了兩張專輯即解散。這兩張分別是《柴拉可汗》與《一千個春天》，「四海」出版。

「海山」與「四海」別弄錯哦！海山出版了《民謠風》系列，四海出版了《天水樂集》系列。

為何「天水樂集」的壽命僅有一年餘？大致有以下幾個原因：

《柴拉可汗》屬於概念式專輯（Concept Album），是指所有樂曲全都圍繞相同主題，例如：披頭四於一九六七年發表的《派伯中士的寂寞芳心俱樂部樂團》即是。後來，鳳飛飛的《夏艷》也宣稱是概念式專輯，即圍繞著「夏天」這一主題。還有相信音樂發行的《女也 Herstory with Mayday》，係邀請十組女歌手自選台灣天團五月天的十首歌重編、演繹、錄製而成；女、也合併在一起就是「她」字。

問題是，它產生一個模糊地帶：如何才算是「圍繞相同主題」？所以，後來認為「概念專輯」一詞的定義不並嚴謹。

《柴拉可汗》如何「概念」？它嚴謹否？我認為是肯定的。

本專輯故事背景設定在十一世紀的蒙古草原，共分七個段落：古城夢迴、序曲、塞外、柴拉可汗、別離、征戰、尾聲；整張專輯有音樂性、文學性、戲劇性。製作人李壽全、歌曲創作人靳鐵章、演唱人李建復以及編曲人陳揚，共同打造一個創意十足的專輯。問題是，樂迷接受嗎？反映在市場的銷售紀錄了嗎？答案是「沒有」，它得到勇於向傳統挑戰、叫好不叫座的評價，並且長久以來被奉為台灣樂壇「概念專輯」的經典。

正因為如此，在進行本專輯的宣傳時，廣播電視媒體無法接受長達十一分鐘、編曲精緻繁複的主題曲〈柴拉可汗〉，若是擷取片段播出，並無太大意義。再者，李建復、靳鐵章面臨兵役問題，無法跑宣傳行程；總結：現實與理想不能配合是最大遺憾。

結果李壽全轉進「滾石」與「飛碟」開創了新格局，蔡琴也在「飛碟」大紅，李建復出國讀書成了後來的科技精英，並擔任現在的中華音樂人協會理事長。許乃勝歌詞寫得好，如施孝榮唱的〈中華之愛〉、薛岳唱的〈機場〉皆出自他的手筆。我個人還偏愛蔡琴唱的〈謝幕曲〉，許乃勝作詞、蘇來作曲。「天水樂集」解散後有人調侃地說：他們果然「謝幕」去了。

現在要談談創作歌手靳鐵章。從他所寫的〈曠野寄情〉，李建復唱；〈漁唱〉，黃大城唱；〈樵歌〉，包美聖唱；〈天地一沙鷗〉，施孝榮唱；到「天水樂集」中的〈柴拉可汗〉、〈漁樵問答〉，李建復唱；可看出靳鐵章是個充滿中國田園氣息、大漠情懷的人。別忘了他後來的一首歌與田園、大漠無關，卻紅遍華語圈，那就是〈冬季到台北來看雨〉，孟庭葦唱。我曾經見到一位陸生寫出她來台的理由是：瞧瞧冬季台北下雨是啥感覺？

說到這裡我要追記一件事，那就是〈柴拉可汗〉這首歌。一開始它送至「新格」來，李壽全很珍愛它，並把靳的手寫簡譜工工整整地重謄一遍，收進檔案櫃。後來李壽全離職、李建復約滿未續約，這首〈柴拉可汗〉幾乎被遺忘。

一天，李壽全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影印他當年的手抄譜〈柴拉可汗〉給他，我照辦了，沒給公司知道。知道又怎樣？這首歌根本沒買下來，只是閒置在那裡，著作權仍屬靳鐵章。事實上即使版權屬於「新格」也無人可唱，因這是為李建復量身打造的呀。

「天水樂集」雖然功敗垂成，但這六條好漢成了日後打造華語歌曲的重要人物，怎能不記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