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國立宜蘭大學博雅學部副教授）

媒體報導日昨在大學舉辦的閱讀教育論壇裡，有學者指出台灣中學生年平均閱讀書籍七點九本，大陸中學生一學年則可閱讀五十本書，大陸學生的閱讀水平已逐漸領先台灣學子。大陸初中與高中的新生每年約一千四百萬人，台灣國高中的新生則目前尚有二十五萬人左右（人數持續降低中），兩岸新生就學人口基數不一樣，且台灣城鄉差距沒有大陸來得大，大陸資質優異的學生固然表現常相當令人驚艷，然而其小學新生每年有一千六百萬人左右，在中學階段則遽減二百萬人，顯見失學或就業的人數同樣相當可觀，不知前面有關大陸中學生閱讀本數的統計數字，有什麼客觀依據？如何能做比較，並反映出兩岸閱讀素養的真相？

當我們感嘆「考試領導教學」，讓台灣在中學階段推動閱讀踢到鐵板，殊不知大陸同樣彌漫著升學主義的觀念，兩岸家長只要有條件，無不希望孩子考上有名的高中與大學。有學者表示大陸考題複雜且靈活，去年其高考（大陸的大學聯考）語文考試的全國卷就將「一帶一路」、「大熊貓」、「廣場舞」、「共享單車」與「移動支付」這些案例變成考題，要求考生寫出認識的中國大陸。其實，如果拿去年台灣學測國文來觀察，其考題同樣活潑，內容結合文化時事與流行用語，諸如電視劇《一把青》、歌手巴布．狄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甚至考閱讀約瑟夫．李竇《腦中有情》書中的科普觀念，或運用心理學分析古典文本中人物的心理狀態。

因此，台灣國中生與高中生如果閱讀課外書的積極度日漸滑落，不見得全然要怪罪升學主義的原因。

且不說台灣網路極其便利，閱讀資源不見得來自於書籍，台灣社會這些年來的確彌漫著「知識無用論」的想法，學習動機直接導向能否有利於就業，如果不能立即有益於未來的求職，學得「有用的知識」，則知識動輒如棄若敝屣般無人聞問，這種極端功利主義的心態，不只不利於培養高端學術人才，甚或對國民基本教育都有極大的傷害性。然而，會有這種極其短視的現象，何嘗不是整個社會洋溢著顏色政治算計，政治人物煽動民粹治國，攸關長遠發展的社會議題無法獲得理性討論，社會氛圍充滿漠視人文精神帶來的後果？

台灣中學生閱讀素養的問題，其實只是整個社會的縮影，當成人都沒有養成每天閱讀書籍的生活習慣，晚上在家中卻常習慣打開電視，觀看政論節目裡名嘴口沫橫飛相互對罵，家長自己早已脫離升學主義的籠罩，卻依舊不能打開書本，靜下來讀幾頁書跟自己生命對話，該如何要求孩子養成閱讀的習慣呢？因此，筆者覺得有關閱讀素養的問題，不見得需要拿大陸中學生的閱讀水平來比較，尤其不需要硬性比較閱讀幾本書，畢竟閱讀素養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情，有沒有內化到生命裡變成立身處事的智慧，更不能從本數看出端倪。台灣中學生未來能否具有寬闊的視野與深厚的內涵，其實要問自己是否願意拋棄功利主義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