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襎 （佛光大學文化資產與創意學系主任）

千呼萬喚始出來，台南市長賴清德終於同意組閣上任。媒體常以「揮師北上」來形容此次組閣，也有以「戰鬥內閣」來定義此次閣揆任命。前者有過多的地域性意涵，後者則著眼於政黨政治的選舉活動。此外，也有用「統獨路線」來理解賴清德的政治屬性。

只是，賴清德北上之後，一反外界對他「強勢內閣」的看法，他身段柔軟地拜會民進黨內部派系大老，拜會反對黨黨團。最令人稱奇的是，他北上前致電台南市國民黨議員謝龍介，給人「非敵」、「非友」的廣大解釋空間，暗示著政治沒有敵友，只有是非。

這一連串舉措，似乎也跌破各界眼鏡，讓人更加好奇賴清德院長日後的施政走向，特別是面對蔡總統在賴清德就任院長時，交付的七項任務，將行政院定義為「執行長」（CEO），甚而也有人認為是等而下之的「營運長」（COO）。恐怕，賴清德的挑戰，不在於來自外部的步伐混亂的國民黨，而是如何擺脫強勢總統對於內閣閣揆的定義。

前立委林濁水認為蔡總統對於閣揆的定位，已經引發憲政問題。當然，修憲自然是賴清德不會碰的複雜問題，朝野關注的往往是在既有行政架構下，賴清德如何揮灑他的政治理念，特別是如何以「柔性」而「堅定」的意志力，在總統所任命的閣揆這個行政倫理大框架上，突破目前民進黨施政的困境。

首先是強勢總統意志的貫徹與獨立行政的困境，民選總統自然要兌現競選支票，但是，這麼多支票是否張張都是全民要求，或者張張都是急迫要求兌現的支票，再者這些支票是否符合就職前的社會條件、形勢、必要性，則有賴總統的智慧。

林全院長施政失去民心，首要在於這些政策推動的急迫性與社會現實的需求上，有強烈落差。同樣的困境也將發生在賴清德身上。

再者，個人政治理念與施政風格的樹立。蔡總統給人光有理念，缺乏對於普遍大眾感同身受的現實感，類似文青治國，乏於現實感受，執著於不變性的「政治理念」。蔡總統往往忽略政治乃是庶民現實生活感受所折射出願景的實踐，同時也是資源整合與合理分配的有效管理，其中充滿感性的同理心與理性的管理能力。

賴清德出身於庶民家庭，具有一定政治理念，不苟於俗流。不同於柯文哲市長的感性衝動，賴清德院長在感性中帶有高度理性主義色彩，因此他重視文化發展，對於政治陋習卻也能因勢利導。只是在複雜的政治體制與龐大的利益衝突當中，賴清德如何突破蔡總統「文青政治」所定義的「任務內閣」，突破政黨利益的「戰鬥內閣」，為全民找尋最大利益，乃是行政院長角色被局限與定義下，最大的政治智慧考驗。

蔡總統透過交付七項任務來定義行政院長在憲政上的位置，但是，有智慧的行政院長，則能透過個人的施政理念與風格，在七項任務之外，完成更多自己對於現實政治的理想。

只有消極的行政院長，才會局限於七項任務的執行，在七項任務的內外都是賴清德可以自由揮灑的空間。唐三藏從不會在意孫悟空有多少本事，也不會要孫悟空只能有「七變」，能夠「七十二變」的才是「孫悟空」。

許多學者在意於賴內閣是否為「戰鬥內閣」或者「總統執行長」，其實偉大的政治家能在框架內外來去自如，「誠實自然」地為民謀福利。我們期許賴清德院長在現今混沌的政局中，開創出嶄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