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小平
媽媽是位小學老師,她當年管教學生十分嚴格,我以為,學生一定都很怕她,甚至埋怨她曾經處罰他們。沒想到,即將九十高齡的她,經常接到學生同學會的邀請,當她看到當初調皮搗蛋、不愛念書的學生,一個個都很有成就,心裡頗覺安慰。
我忍不住問這些學生,難道不氣許老師當年的體罰?他們說,知道我媽媽關心他們,為他們好,所以即使畢業幾十年,依然牢牢記得我媽媽。
每次到了教師節,都會有許多表揚活動,感謝作育英才的老師。然而,還有許多老師,雖未接受表揚,卻默默地關懷學生,以愛心教導他們。
我曾經應邀到清水某國小演講,路途遙遠,要轉好幾趟車,而且演講費用也不高,我為什麼會答應?因為我被那位邀請我的老師深深打動,當時他正帶著全班閱讀我的一本少年讀物《我是劉乃蘋》,學生們十分喜歡,拜託老師無論如何一定要請我去分享。我覺得,只要有一個孩子因為我的話語受到激勵,就值得我出這一趟遠門。
我這樣做,其實很平凡、很簡單,很多人都做得到。但來自美國的丹尼爾,卻讓我深深佩服。
他是一位四十歲的工程師,到台灣攻讀電信博士,當他聽說新竹縣尖石鄉石磊國小的原住民孩子沒有英文老師,竟然自告奮勇,每周一次,去教全校五十幾位小朋友英文。因為山路遙遠,丹尼爾每次都是凌晨三點多出發,騎著單車翻山越嶺,花上六小時,到達海拔一千七百公尺的學校。
山路偏僻荒涼而且危險,每趟來回一百二十公里的路程,他卻不辭辛苦、不畏風雨,連續三年,從未間斷,即使嚴寒的冬天,照樣依約前往。他只是秉持著聖經所說「服事最小的弟兄」的心志,無條件付出他的愛。我相信,若干年後,這群泰雅族的孩子可能出現好幾位愛心老師或各行各業的傑出菁英,只因為丹尼爾無條件的付出。
這讓我想起小學時的崔老師。
我念國小二年級時,從鄉下進城裡念書,導師崔慶蘭教我們國語,特別強調文字的重要,希望我們學好作文。於是,她鼓勵我們每天寫日記,只要寫得好,就送我們鉛筆、橡皮、刀片等文具以做獎勵。她還告訴我們,從沒有中國人得過諾貝爾文學獎,於是我就以此為終生目標。由於崔老師的鼓勵,我培養了對寫作的濃厚興趣,在她教導的無數學生中,只有我走上寫作路。
雖然至今我沒有得到諾貝爾獎,卻寫了超過一百本書,這些書,間接幫助了許多人。若不是崔老師,我不會成為現在的我,她影響了我一生的寫作路。
國際知名的教育家柯美紐斯,一五九二年出生於摩拉維亞,十二歲時父母相繼過世,十四歲才有機會讀書,他雖不認同老師呆板無趣的教育方法,但是卻不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成年以後,柯美紐斯陸續擔任過教師、校長、牧師,創意教學好評不斷;然而,飽經戰亂的他,卻也遭受各種攻擊、中傷,甚至三度失去愛妻。可是,他選擇放下這些傷痛,四處奔走,致力於教育改革,希望男孩女孩都有受教育的權利,提倡全人終身教育。
柯美紐斯寫過兩百多本關於教育的著作,貢獻給歐洲的教育界,到現在還在影響全世界。更重要的是,他影響了許多老師,而這些老師又影響了許多學生,真正是「桃李滿天下」。
一生只要有一位認真負責的好老師影響我們、改變我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