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彥宏

結束幾天的北部出差，傍晚時分從台北啟程回高雄。高速公路由北往南，三百餘公里由昏至黯。

是星期五吧？這車速時快、時慢、時壅塞、時停滯，更不幸的是，今天這段路上，竟然看到了六場事故。有小碰撞的，也有五、六部車追撞的。不論如何，使得這原本就車流量大的星期五下班時段，又更加壅塞了。

返家，直入佛堂，和我們家菩薩合十頂禮問個好。突然有感，端坐菩薩前，感恩菩薩保佑，我回家了，卻也莫名的潸潸淚下！

我一路在想，這三百多公里的旅程，是不是就像人的一生？我的車就是我，車流就是人我，人生是不是就像那時順、時逆、時平、時緩、時急、時停滯等等的車流狀況？

我一路在想，遭遇這幾場事故的人，是不是就像是經歷了人生的大小坎坷與挫折困厄的人？有的人稍有延遲，有的人稍有損傷，也有的人很可能不幸的再也回不了家了！然而大多數的人，卻都只是錯身經過的路人甲乙丙丁，各自朝著他們的目的地繼續前進，未曾為任何人停留。

我一路在想，我如果是那車禍的人，我如果是那往生的人，我會不會說早知道就如何如何？我會不會說希望菩薩保佑平安不會如何如何？我會不會遺憾還有什麼事沒有如何如何呢……

《佛說四十二章經》中佛問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數日間」。佛言：「子未知道。」復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飯食間。」佛言：「子未知道。」復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呼吸間。」佛言：「善哉，子知道矣！」

唐朝善導和尚〈臨終往生正念文〉云：「世事之大，莫越生死。一息不來，便屬後世。一念差錯，便墮輪迴。」

元代中峰明本禪師云：「人生猶如幻中幻，塵世相逢誰是誰，父母未生誰是我，一息不來我是誰？」

《華嚴經》云：「得人身難」、《大般涅槃經》亦云：「人身難得，如優曇花」。

我不斷思量，人身是這麼的難得；但是，生命，為什麼卻這麼脆弱與無常的在「呼吸」間？

為什麼「一息不來」，就是另一個不可知的故事？為什麼這麼稀鬆平常的「一息」，所牽動的是我們這一生在世間的所有一切色、受、想、行、識？這麼稀鬆平常的「一息」，牽動的竟然是一切的無常！

端坐在我家菩薩前，我仔細思量，我應該還活著吧？佛菩薩讓我今天平安返家繼續呼吸，是不是為了讓我更能進一步知道什麼才是「真實正觀」？是不是為了要提醒我有沒有「所做已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