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作家】碧翠絲．阿雷馬娜 畫下孩子的內心世界

文／廖淑儀 義大利圖文作家碧翠絲．阿雷馬娜的作品帶給我們的想像是：

你是個孩子也好，曾經是個孩子也好，我們都不要忘記，

那個一直會帶來新鮮氣息的、最柔暖而脆弱，卻也最容易敞開的初心。

手繪的筆觸，總是令人心動。

蠟筆粗糙的紋路在紙上細細刷過的痕跡，教人忍不住伸出手觸摸，彷彿這樣就可以接近書裡小孩的心境，和他站在一起。而通過孩子，似乎也間接到達畫家作畫時的心理狀態，三者之間，一點一滴發生共鳴。

畫風成長與時俱進

就像一個嬰兒會長大，長成幼兒、兒童，他們眼裡的世界風景也會隨之丕變。在碧翠絲．阿雷馬娜的繪本裡，明顯地可以看見這樣的成長變化。而之所以喜歡碧翠絲．阿雷馬娜，或許就是因為看見她那勇於表現的青澀。

在台灣能見到的她的第一本繪本是《巴黎的獅子》（二○○七出版，目前已絕版，文化部兒童文化館網站可見編成動畫的版本），這本繪本用孩子般新鮮的口吻，以第一人稱描繪一隻嚮往城市的獅子去到巴黎的所見所聞。

這是她的巴黎處女作，記錄了她對巴黎的嚮往、失落與欣喜心態。單版畫的技法，使得粗獷的線條與大塊偏暗的色澤籠罩了繪本，反而遮掩掉了綜合媒材拼貼的活潑性，若不讀文字，繪畫本身是具有壓迫感的。

這樣的風格也出現在她接下來的作品《克拉拉的寶藏》（二○○二），書中克拉拉這個孤兒單純樂觀的幻想裡，似乎藏有一大塊烏雲，而許多的細節都被這塊的暗黑色澤給模糊掉了。當我們用心看這些繪本時，彷彿感受到作家正竭力撥開烏雲，只求更單純地接近孩子的初心。

於是到了《孩子是什麼》（二○一一），碧翠絲．阿雷馬娜開始了更大膽的嘗試，大塊暗黑的色澤消失了。每一頁不同的孩子，在綜合媒材的拼貼下有了完全不同的臉。大大的肖像、不同的表情是用蠟筆擦出質感，而拼貼的幾何圖形則構成花俏的衣服，顯現出孩子的不同表情與性格。即使略過文字，也看得出每一幅肖像說著不一樣的故事。

這樣的畫法與其說是接近讀者，不如更鎖定目標地接近稚齡讀者，想像一下，還讀不懂文字的他們，應該也能指著書上的圖，咿咿呀呀地歡喜認同吧！

二○一六年出版的《神奇的胖胖蓬蓬小小》和二○一七年的《無所事事的美好一天》，前者已經呈現畫家接近成熟完美的筆觸：一個小女孩在巴黎街道上熟門熟路地探訪，感覺無入而不自得；而《無所事事的美好一天》則深深進入孩子的內心，令人悸動。

《神奇的胖胖蓬蓬小小》裡的色彩豐富多彩，畫面上充盈了各式人物與街道風情，我想起著名的法國小女孩《瑪德琳》裡的巴黎風情，知道原來畫家已經同樣深深融入這個城市。

《無所事事的美好一天》裡小孩靠近了自然，碧翠絲．阿雷馬娜拼貼的技巧不再那麼大刀闊斧地運用，反而更細緻地直接使用繪畫技巧，硬筆、鉛筆，以及亮橘色蠟筆色塊的小孩，細節與粗獷同時並行的畫風，讓人直接可以感受到孩子寬闊柔軟的內心，單純不設防線，但又看出他們眼裡的世界是微微小小細緻的，包括蝸牛、地下的微生物、陽光、雨水，以及和媽媽之間親密不可言喻的情感。

輕輕地摩娑書上蠟筆擦過的紋路，心裡就掠過一層小小的波瀾。

碰觸到孩子的溫柔

孩子很野嗎？不，在碧翠絲．阿雷馬娜的繪本裡，孩子野得很溫柔。孩子不懂大人的複雜心思，大聲哭大聲笑大聲要，「可以那麼任性嗎？」碧翠絲．阿雷馬娜在《孩子是什麼》裡說，畢竟孩子有天會長成大人，還有大人也曾經是孩子，所以何必管以後那麼多？

此外，孩子的心意也很重要，《神奇的胖胖蓬蓬小小》的小女孩認為自己沒特色，拚命想要找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送給媽媽，在她的想像世界裡，物質不是以價錢的高低來定義，而是心意。因此當她終於從髒亂垃圾桶裡找出夢想中的禮物送給媽媽時，她和媽媽都非常開心。自我中心的世界裡，有著一份體貼的心情，那似乎才是最珍貴的禮物。

而在《無所事事的美好一天》裡，把遊戲機弄掉在池塘裡不過是故事的開始，最精采的是孩子在自然裡發現自我的過程，從不適應害怕到觀察與融入，再到想起自己的小時候、想起不在身邊的父親，回到小屋裡和媽媽的無語相知，碧翠絲．阿雷馬娜用她獨特的筆觸畫下孩子的內心世界，或許電玩機裡的小兵可以解決無聊的時光，卻無法驅散寂寞和空洞。只有「無所事事」，才能讓空下來的心，憑藉著孩子天然的好奇能力，找到和自然環境的相處模式。這也好像在提醒已長成大人的我們，你還記得小時候，那些父母剛好沒注意到的，野外抓昆蟲、下雨天踩水，或是蹲在地上觀察螞蟻的、可以任性而為的「無所事事」嗎？那才是我們對世界想像的開始。

於是，碧翠絲．阿雷馬娜給我們這樣的想像：你是個孩子也好，曾經是個孩子也好，我們都不要忘記，那個一直會帶來新鮮氣息的、最柔暖而脆弱，卻也最容易敞開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