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就成台灣第一位女性攝影師,銀髮如絲的張福英以兩千元起家,奮鬥到如今的身價近億,收藏無數古董名畫,她發跡的過程,無非憑的就是勤與儉二字。
萬綠叢中一點紅
後母生了九個弟妹,三歲喪母的張福英全靠她一個人養活,因而小學畢業就要賺錢去賣冰棒,有一天看到街上有人在拍照,她就覺得奇怪,人是怎麼樣會跑到一個盒子裡去的?就基於這好奇而進照相館做學徒學了攝影,「既完成理想,也賺到錢養家活口,雖然我常爬過幾個山頭到鄉下工作,對著天放聲大哭,但這個選擇是對的。」一頭短髮,十分中性的張福英笑瞇了眼說。
敬業是與生俱來的,從小到大都是不做完事絕對不睡覺,腦子也靈活,沒錢買放大機,就用十二英吋的紙盒子接在照相機上,變成一個小暗房,當上攝影師後成為萬綠叢中一點紅,「日本的阿信都沒我苦,也許是舊時代的人對女人扛相機好奇吧!生意超好,惹得許多男同業吃味,洗照片從半夜要到洗天亮。」
窮則變,變則通,張福英認為自己能在男性為主的職業中脫穎而出,是因為看東西的角度和一般人不一樣,「我閉了眼睛也比別人拍得好,到現在,照片也沒變黃,」當時婚紗喜慶請她當攝影師,全省走透透,年初一到初五,五天就可賺五千元。
「我相信因果,要善良,不欺老也不欺小,成敗都不是短時間可以看出的,因為自己總感覺一無所長,所以更要加倍努力。」即使技術已出師,名聲也遠播,但一來缺乏開店的資金,二來男性同業也排擠,所以只能到苗栗法雲寺擺攤,白天忙完拍照,晚上則進寺院進修國學。
「藝術離不開麵包,勤和儉是成功的兩大要素,」在日本、美國及德國的攝影比賽都得過大獎的她自謙是不知天高地厚。
士農工商集一身
修完攝影再學山水畫,來自於從小的天分,「小學就畫畫第一,學校的壁報都是我畫的。」民國四十三年,張福英才十九歲,有一天,馬白水到苗栗大湖東湖橋寫生,住在附近的張福英正好拍完照,背著攝影器材經過,馬白水就想:「那來的綁著大辮子的鄉下姑娘?」相識之後引她拜師學藝,「畢卡索也是先會攝影再畫畫,努力會變成實力,我日後也會這樣。」當時她想。
經營「從雲軒」而打下千萬身價,是二十年前以兩千元投資大師的畫作開始,「我身邊沒錢,但就是一心一意買好畫,五千元的互助會也狠狠的用一千七百元的高利標下來來買畫,不計後果與代價。」不好的賣掉再買好的,情願借錢或負債,現在回頭來看,可觀的資產就是這樣累積下來的。
論理財,已七十三歲的張福英稟賦驚人,在羅馬大廈擔任主委,從虧損三十萬到盈餘七八十萬,換一部電梯,公庫目前還存五百萬,所以她形容自己是新人類「士農工商集一身」唯一奇人。
富婆勤儉自持,再有身份,睡的也只有四塊木板,「這樣不長骨刺,又比較健康。」為了省錢,還從忠孝東路坐公車到榮星花園後面去買菜,拖著五十公斤的菜籃上公車,用家裡三個大冰箱存著,「缺一毛錢,公車都不讓妳上。」這是她對錢的定義。
朝聞道,夕可死
她也自認是膽大的男人婆,有一次深夜從南部回台北坐計程車,背包放了三百萬,還有幾十張名畫,「阿巴桑,去那?」司機一直透過後視鏡看她,她急中生智回說,是去拜拜。
到現在還孜孜不倦的她,有一次提著超重行李上飛機,連空中小姐都同情的對她說:「阿婆,沒人陪妳,好可憐」其實她是飛來飛去工作,「活著一天就要動,別看我七十三歲,兩三個年輕人合起來也贏不了我。」經常是一拿起畫筆就忘了時間,天亮雞啼才打兩個哈欠。
「不論攝影或繪畫,一定要契而不捨,不能失敗就丟掉,一分的天才,九十九分的努力,沒有堅定的意志,就成不了大事。」
她說,目前的心境是「朝聞道,夕死可矣,」沒有任何掛礙。曾經是沒有娘的孩子,悲觀過,也自卑過,因信佛而得到心靈的安詳,張福英擺脫了慾望,不再要求物質上過度的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