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惍穎
又是除夕,這是進監所的第二個新年了,母親的身影一直纏繞腦海,心中充滿了思鄉之情,夜裡不禁淚從中來,伴隨無盡的憂傷與愧疚。媽媽,此時您正在做什麼?是否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媽媽獨居於中部老家,父親十餘年前便已撒手人寰,家中亦無其他手足照料年老的母親,而我卻身繫於此。由於母親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所以我也不要母女在小小的玻璃窗前見面,因為,那會讓我的心更痛,彷彿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親人對我來說,該是抱得到、觸摸得到,而不是在受人監控的情況下互動;所以,我不想與媽媽在此環境下相見,否則母女倆光是流淚就可能耗盡時間了。
這是我人生第二次走上偏路,因為毒品。初次觸法是在我19歲的時候,當時因升學考試的壓力,我放棄了學業也走偏了路。當年,我陪著媽媽過完了母親節,便提起執行所需物品,去償還七年六個月的國家債務;不是因為我很勇敢,只是不想疼我的媽媽再為我流淚……
24歲假釋那年,我選擇遠離故鄉,20年來一直守法、守本分地過日子。但這20年的懺悔之心,卻再度被自己給擊垮,又走回了這條不該走的路,再次失去了自由。一開始,我沒有勇氣對母親坦白,就像鴕鳥一樣不敢面對現實,直到被判戒治,不得不向母親坦誠。當下母親沒有說話,但我知道,自己又再次深深地傷害了她。
轉戒治的一個半月裡,母親一開始寄了2000元來,爾後卻再無隻字片語。我慌了,急了,對母親的愧疚也不斷加深,已步入不惑之年的我,為何依然讓母親牽掛、擔心。因為自己的不孝,讓我深感無顏面對70餘歲的母親,於是,我開始每天不斷抄寫佛書。終於,我再度接到了家書,原來,這一個半月期間母親開刀去了。
我當下痛哭失聲,母親生病了,卻又因為怕我擔心而不敢告訴我,我身為子女,為什麼反過來讓垂垂老矣的母親為我擔心?我的心好痛……我想,當媽媽知道我因毒品將再度被關入監牢時,那傷心、擔憂、生氣、痛苦的複雜心情,或許就是她當時默默無語的原因。
我很感激媽媽沒有放棄我,依然張開雙手等待她的愛女返家。曾經,我用了20年來懺悔自己的過錯,如果再要花上20年我也甘之如貽,只不過,年老的母親是否還有20年可以等待我償還自己犯的錯誤?
對不起,我深愛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