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新冠病毒疫情引發全球恐慌，中國大陸首當其衝，既要有效掌控疫情蔓延，又須維持經濟的正常發展，如何兩頭兼顧，實在是很大的挑戰。因此最近大陸出現一些荒腔走板的防疫現象，值得重視。

令人注意的是重災區湖北近日確診病例大幅下降，這本是好事，但根據官方公布數字，卻出現武漢市新增病例高於湖北的怪事。武漢只是湖北的一個城市，為何新增病例反高於全省？原來是武漢以外的湖北各縣市改變確診標準，刪減之後使得確診數字降低。外界猜測此舉是為顯示疫情防控取得成效，以呼應中央「經濟為重」的政策要求。

這是很愚蠢的掩耳盜鈴做法。經濟固然重要，人命更是關天，何況冒然開工萬一造成群聚感染、疫情失控，反而拖延經濟復甦的時機。據陸媒報導，此事引起社會關注之後，新任湖北省委書記應勇已指示確診的病例不許減核，已減核的必須全部加回，並將追究相關責任。這是很必要的處置，不只湖北，最近有些省市的確診病例都掛零，其中是否有人謀不臧因素，也應同等重視。防疫要靠科學方法，不能說中央要求開工，底下就捏造疫情數字，反而只會治絲益棼。

大陸疫情防控中也出現一些過當現象，例如一家三口在家裡打麻將，竟遭公安入屋打砸；還有九人不顧疫情聚眾打牌結果被遊街示眾；湖北咸寧市甚至出現居委會發布「緊急命令」，聲稱為徹底阻斷疫情傳播，要求居民必須分床睡覺（包括夫妻）、分餐吃飯、在家也要戴口罩等等。諸般舉措固然反映基層防疫心切，但矯枉過正的做法不但徒增恐慌情緒，也會造成民怨。

再者此前被稱為「吹哨人」的武漢市醫生李文亮，被感染新冠病毒逝世後，曾激起了無數人的憤慨，呼籲應當放寬言論自由，才能提前預警疫情、防範於始發之時，如同李文亮生前說過的：「一個健康的社會不應該只有一種聲音。」當時大陸中央也表達高度重視。然而事隔不過三周，當局再故態復萌。中共中央政法委近日又發出通知，要求加大宣傳力度，激發社會正能量，推出更多有溫度、有淚點、有人情味的「暖新聞」，簡單說就是要求媒體報喜不報憂。

外媒更揭發一份據指是湖北省委宣傳部的工作滙報，提出「攻防兼備」的輿論手段，包括組織一千六百人監控網絡、人盯人監視敏感網民、刪除不利輿論、透過網紅發四百多篇文章歌頌正能量等。

最近在大陸頗為知名的自媒體公眾號騰訊「大家」，突然被無預警註銷帳號，原因據稱是該平台最後一篇文章，直指新冠病毒疫情是「全體中國人都在承受媒體死亡的代價」，認為訊息公開才是最好的疫苗。這篇談論媒體死亡的文章，最終也導致自己媒體的死亡。

一場新冠疫情，暴露舉國體制的諸多問題，已使大陸知識分子、中產階層比以前更看清體制缺失，敢表達對掩蓋真相、制度缺乏透明的憤怒和對改革的期待。如今疫情尚未和緩，但官僚浮誇乃至過當的行徑層出不窮，不只無助於防疫本身，民間的不滿即使暫時被壓制，早晚會再像海浪一樣，一波比一波洶湧，這是大陸當局不能不審慎以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