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近日，隨著新冠病毒疫情延燒，全球人心惶惶。多年來，站在第一線觀察各種疫情發展的美國公衛專家嘉瑞特，曾於2007年禽流感疫情恐將爆發大流行時發出有力建言，而今面對這波來勢洶洶的疫情，再度提出真知灼見，希望能助大家平安度過危機……

危機處理
從政府決策  到公司應變

勞麗．嘉瑞特（Laurie Garrett, 1951-）是美國科學記者、作家及政策分析師；曾因一系列伊波拉疫情的報導而獲得普立茲獎新聞獎。

多年來，嘉瑞特的研究報導關注於全球衛生和疾病防治議題，所著作品《逼近的瘟疫》（The Coming Plague）、《背叛信任》（Betrayal of Trust），都是關於全球公共衛生危機。二○○四年，她成為美國外交關係協會「全球衛生計畫」的資深成員，所研究的議題廣泛，包括SARS、禽流感、瘧疾等，已是美國高度受肯定的公衛專家。

萬一禽流感大流行

二○○七年，正當全球擔憂爆發禽流感大流行時，嘉瑞特發表了一場名為「一九一八年大流感的教訓」的演說，擲地有聲，而今碰上來勢洶洶、危害全球人健康的新冠病毒，也依然中肯而值得聆聽。

當時禽流感的傳染模式跟一九一八年造成至少三千五百萬人死亡的大流感相仿，感染後的致死率高達百分之五十五，且感染者多數會發病。嘉瑞特在那場演說中預言禽流感一旦爆發大流行，美國可能發生的窘境：

◎可能量產疫苗嗎？

萬一全球大爆發，史上尚無可量產疫苗到供應美國兩億六千萬人的紀錄。因此，臨時研發出大量疫苗，並不可行。

◎關閉機場有用嗎？

二○○一年九一一事件時，機場關閉，讓當年的流感季節延後兩周。如果禽流感病毒演變成人傳染人，是否能如法炮製？

答案是不行的，因為只能延後，卻無法阻止，且關閉機場，會妨礙口罩、疫苗、藥品等防疫物資的全球輸運，反而不利疫情的舒緩。

◎用克流感有效嗎？

藥物「克流感」的藥效並不持久，長期使用，有想自殺的副作用；且只有百分之二十會被人體吸收，其餘轉化成穩定化合物，從下水道流出，汙染環境。

◎囤積物品有用嗎？

上個世紀的大流感總共爆發了三波疫情，持續了十八個月，如果舊戲重演，在口罩無法回收再利用的狀況下，你有可能為家人囤積十八個月的口罩量嗎？除了口罩，食物、水或其他物資，是否也要搶先囤積備用？但真有空間囤積一年半的物資嗎？東西不會過期嗎？如果以上個世紀五○年代看待民防的方式對待疫情，每個人可都得蓋一間小防空洞了。但這真的太不理性了。

疫情發生時的對策

與其做出以上不智之舉，嘉瑞特覺得倒不如以國家、城鎮等社群的方式去運籌帷幄、未雨綢繆，而非靠個人單打獨鬥。因此，她鼓勵每位公民去督促自己的父母官拿出具體而有效的防疫對策。

至於公司行號，她認為老闆也要擔負起防疫的責任。比方說，在此非常時期，不妨善用通訊之便，讓員工居家就業（或稱遠程辦公），這樣他們就不用常曝露於公共環境中而身處險境了。

而今新冠病毒疫情來勢洶洶，嘉瑞特當時針對禽流感萬一爆發大流行所提出的可行做法，如今看來也依然適用。

建議關閉活體市場

嘉瑞特自中國武漢爆發疫情以來持續關注其發展。她表示，當她讀到跟華南海鮮市場有關的第一個疫情報導時，她有似曾相識之感，感覺很像SARS，後來也證實冠狀病毒跟當初主要爆發於亞洲的SARS和發生於中東地區的MERS屬於同一個家族，都是屬於呼吸道的感染疾病。

十七年前，SARS疫情如火如荼時，嘉瑞特做了相關報導。當年，疫情延燒多個月的SARS病毒造成八千多人遭感染，七百多人死亡。目前，這種始於中國武漢，感染後會有發燒及呼吸道症狀的病毒已在中國許多都市蔓延開來，也隨著旅遊散播到全球各大洲。

根據嘉瑞特的觀察，北京當局目前執行了當年成功抑制SARS病毒的腳本，包括封城、在全國主要轉運樞紐設發燒檢查站、取消農曆年慶祝、迅速搭建可容納一千個床位的隔離檢疫設施等等，卻獨漏一個關鍵點：關閉全國活體動物市場。因此，她建議中國境內和臨近亞洲國家裡的所有活體動物市場應馬上關閉，直到找出新冠病毒的傳播源再開啟，而在那之前河內、越南等地販售的活體動物都別碰觸。

當務之急
從醫院救治 到個人衛生

針對疫情，嘉瑞特認為一定要有個安全的隔離處所。二○○三年，她驚見中國員工在短時間內在各個省分搭建好備有空氣濾淨機、排汙系統和電力的醫院。同樣的做法，目前也如大家所見，如法炮製於武漢。

醫院處置是關鍵

除了上述的國家和公司的防疫對策，嘉瑞特認為目前最能有效防阻疫情擴大的根本之道，還是在醫院方面的處理，即醫療團隊是否能有效抑制病毒擴散。她舉MERS和SARS疫情為例。當時，這兩種病毒像野火般在一些尚未準備就緒的醫療院所裡蔓延開來；香港大部分的SARS病患都被送往兩家醫院，結果卻南轅北轍：一家只有一名醫護人員遭感染，另一家卻造成眾多醫護人員和病患死亡。

為何有這樣的差異？「因為感染率低、成功救治病患的醫院團隊有多年的傳染病防控訓練，醫事人員採團隊合作，並確保受汙染的防護用具有安全的移除，而未接觸到皮膚、臉、眼睛或手。」嘉瑞特說。

除了香港，嘉瑞特猶記當時多倫多和新加坡的絕佳醫療系統在對付SARS疫情時也潰不成軍。她後來跟那裡曾經歷SARS夢魘的醫護人員談過，才得知設備愈豪華的醫療院反倒愈危險，因為他們在病患身上用了更多的器皿，一旦沒有好好消毒處理，就會引發更多的感染。

另一個案例發生在河內，有病患被送往當地極負眾望的法國醫院接受治療，結果經現代化的醫療介入，病毒反而傳播得很快，不少醫護人員因此被犧牲了。而那些被送往白梅醫院的病患，情況大不同。根據一些醫師的說法，由於院內缺乏先進醫療設備，也沒空調，窗戶都開著的，這反而阻止了病毒附著在物體表面和人們身上，減緩它的傳播力。

自我防護十要項

除了政府、公司、醫院等需擔起防疫之責，個人更是責無旁貸的要自主管理，照護好自己的健康。針對此次疫情，嘉瑞特根據過往曾出入許多疫情現場實地考察的經驗，提出危機中的十個自保措施。摘要如下：

1出門戴手套，冬天手套或一般戶外手套皆可，進入任何公共場所都不要脫下來。

2在用餐需脫下手套時，千萬別用手碰臉或眼睛，不管多癢都別碰。戴回手套前，把手好好洗乾淨。

3手套每天更換，好好清洗，乾了再戴上。

4口罩通常戴一兩次就被汙染了。重複使用可能比不戴更糟，因口鼻呼出的物質會在口罩內部形成臭膜，讓細菌孳生。

5個人使用專用毛巾，並每周清洗兩次晾乾。溼毛巾會孳生細菌、病毒。

6小心門把！用手肘或肩膀去開關門，或戴手套轉門把，如非用手不可，轉完門把後立刻洗手。如家中有病人，定期清潔門把。任何手持物體，如樓梯扶手、手機、電腦等，都要小心。如果只接觸私人物品，就沒什麼問題，但若是觸碰公共物品，就要記得觸碰後別再去摸臉，而是要趕快去洗手。

7與人共餐要用公筷母匙，把食物夾進碗盤中，再用自己的筷子夾食；也告知孩童別去喝他人杯子中的水。烹調前好好清洗食物，飯後好好清洗餐具，別去衛生不佳的餐廳用餐。

8病毒傳播源被發現前，不買、不屠宰，也不吃任何生鮮肉品和魚類。

9天氣好時，開窗讓室內空氣流通，因為病毒無法在通風狀況好的空間裡停留。

10如需照顧患者，靠近病患時，務必戴上與臉部緊貼的口罩，也要求病患配戴。當要幫他們摘除髒口罩時，請戴上乳膠手套處理，接著把口罩放進可丟棄的包裝袋內、密封好，再丟入垃圾桶。照顧病患，要穿上包裹全身的長袖衣物，避免肌膚接觸感染。病患穿過的衣物、接觸的物品（如床單、毛巾等）要用熱肥皂水徹底清洗。

對嘉瑞特而言，戴手套比戴口罩更重要。她表示，口罩在戶外或室內配戴的用處不大，與其經常配戴口罩，她寧可選擇遠離人群，或是與人保持半公尺以上的距離。如有人打噴嚏或咳嗽卻未戴口罩，她會請他們戴上口罩，若對方不聽勸，她就走到一公尺以外，或是離開現場。

疫情期間，嘉瑞特也提醒大家暫停所有友好動作，握手、抱抱都要避免，讓彼此都能獲得安全性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