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銀賜（任林教育基金會澄心法教師）

這天去才藝班接女兒下課，等候時，兩個已經下課的低年級學生，一邊等家長的同時一邊玩起了躲貓貓。尚在指導學生的老師，也容許他們在狹小的課室裡玩，只是口頭告誡著：「小心，別碰到正在畫畫的姐姐。坐在一旁等待的我，順著老師的提醒試著與他們攀談，希望他們能夠改從事一些比較靜態的活動。

然而把握時間玩樂，似乎是孩子特有的能力，老師的提醒以及我的打岔，絲毫不減他們的玩興。很快地，有家長來接了走其中一位，餘下的那位女孩，一個人竟也可以繼續玩躲貓貓。看她自得其樂的樣子，我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玩了起來，「我有看到了你的背影」、「我現在看到你的臉了」。

突然間門鈴響起，伴隨著一聲很大的撞擊。接著我看到那孩子，手放在肩膀上衝到了門旁，臉上沒有剛剛玩樂的笑容，也沒有看到家人來接的興奮，反而是面無表情，有一點怪怪的樣子。幾乎同時，我聽到老師提高音量說：「有沒有怎樣？撞到哪裡？」並快步來到孩子旁邊，檢查哪裡撞到、是否有傷口，這時我才會意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孩子蹲在桌旁躲貓貓，一聽到門鈴，想是爸爸來接她興奮地站了起來，結果就撞到了桌緣。

看老師忙著檢查傷勢，我於是起身幫忙開門，的確是爸爸來接孩子下課了。老師有點擔心地說：「回去洗澡的時候，再請爸爸、媽媽檢查背部看看有沒有傷勢。」聽起來應該沒有傷口，甚至連瘀青的情況也不是太嚴重。倒是接下來那位爸爸對孩子說的話，讓我著實感到意外。「活該！」出門時又補了一句，「你應該跟老師的桌子道歉一下。」前一句感覺有點生氣，後一句則像是開玩笑。面對這一幕，我除了有點傻眼，心裡也有想說些什麼的衝動。

從門鈴聲響到後來的整個過程，這孩子一句話也沒說，沒有哭泣，甚至連表情也沒有，我猜，可能是驚嚇到了。就在他們要離開的那一刻，我決定表達自己的關心，輕柔地對那孩子說：「是不是嚇到了？」對方沒有回應，我又接著說：「連我都嚇了一跳。」一旁的老師也隨之應和著。對話的同時，那對父女已步出了門口，我沒聽到什麼進一步的回應，這事就這樣告一段落。只不過那孩子噤若寒蟬的樣子，對比於幾分鐘前的自得其樂，留給我很深的印象。

自得其樂，是孩子天生的一種能力。而當孩子「玩到忘我」時，大人們看到的常是「玩到過火」，因而加以提醒、規範，甚至責罵，這是父母出於愛，經判斷後給予的照顧與保護，我認為，這是必要且有益於孩子的成長。所以，對於老師高分貝地詢問「有沒有怎樣？撞到哪裡？」以及爸爸的那句「活該」，我都理解成「愛之深，責之切」，無可厚非。

只是，父母、師長的「愛之深」，若能在「責之切」的基礎上，更懂得人心運作的原理，才能讓愛更到位、更有感，而不至於因此被曲解、誤會。孩子的心情要先被同理，事情才好處理，只是訓話講道理，久了，孩子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