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孟樵

不知多少年了，不再於年底感嘆，或是在年初立志迎接新年，僅是稍稍嘆息時間真的是流動得太快。光是口頭期許，少了起而行，終究會是這一年與上一年下一年不會有太多的分野。好吧，若要談二○一九年，此刻，閃耀於我心上的是麻花捲與歐巴馬。

在朋友家初見一歲的麻花捲，溜，真是一溜煙自她家人手中跑開，自己上上下下溜竄去玩了。好不容易與她相遇，她坐在鋼琴最上端，我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她竟然很有默契地將她的手掌輕扣在我手心上，我驚愣、雀喜之外，第一次知道，她的手，竟然這麼厚實柔軟。於是，我反覆與她這樣玩著。她才一歲呀，神情慎重、鎮定且從容。我試著換一隻手心，她彷彿得轉換身分般地思考幾秒後，伸出她的另一隻手與我相疊。

仔細地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黃棕色深淺不一的外衣，胸口上圍著一圈雪白的衣襟，腳下的色澤與大衣及衣襟對稱。美，美極了！更別說最讓人陶醉的那對圓圓大大的眼睛，閃耀著灰綠的色澤。

第二次見她，已是隔了好幾個月，我不敢抱她，卻又很想抱抱她，感受她家人所說的體溫。依然與她對視，甚至趴躺在地上與她玩自拍，看著她捲起門邊的腳踏墊將她自己捲起來；看著她跑上跑下、跳上跳下。忽地，聽見好大一聲「蹦」，我快步去查看，她也許知道這聲響嚇到人，只是縮坐在門角上廊邊緣，小小的臉孔，大大的瞳孔，抬起頭，看著我，真是一臉無辜樣！我說：「妳還好吧？」猜她不可能受傷，她的本事可大咧！且她的家人說，她跳上跳下，從不撞倒任何家具。

我終於敢抱她了，體重不輕唷，沉甸甸。但她哪是任人抱著呀，馬上跳下來。接著，我更敢於靠近她的鼻息，緊盯著她看，在她的臉上摩挲著，就像是聞著小嬰兒的香味。我以手機拍攝她，見了照片的人，都說她好漂亮呀！我總要時常看著香暖、體貼、美麗的麻花捲照片，回味她可愛的模樣。

今年見到麻花捲兩次，見到歐巴馬也是兩次。鄰居一年內出國兩次，不得不請我去他家就近照顧。他是三、四歲的「黑色王子」，穿著黑大衣，從頭到腳全身黑漆漆，舌頭粉嫩，兩眼在黑色瞳孔裡綻放出黃色的光芒。他變瘦了，愛撒嬌的個性沒變，不怕生。第一次看到我開門進去，他把頭捱過來磨蹭，偶爾以他的身體側邊磨蹭。無一次例外的是，他假裝走過來，卻是把他的一隻腳踩在我的腳背上，哇，雖只是一隻腳，還真有重量感唷，只是這回，他變瘦了。

他幾度跳上流理台，我知道他想喝水了，於是打開過濾器的水給他喝，嘩啦啦的喝呀喝，不知他為何這麼渴？是因為把餅乾都吃了而渴嗎？當我打開門準備離去時，他一瞬間竄出門外，真是嚇人呀，還好把他哄回家了。我也為歐巴馬拍了多張靜態照片與動態影片，晚餐時給朋友看，朋友大叫：「哇，這豈不是豹嗎？」我沾沾自喜地說：「是黑豹。」

童年起，我自認在天上飛的老鷹是我的最愛；在森林裡跑的動物，我最愛的是「豹」，獨居動物，行蹤隱密，動作快速、精準。說歐巴馬的外型如「黑豹」，還真不為過，我撫著他的背脊，肌肉堅實。但是，他的聲音稚嫩可愛，個性溫和。呼喚他，他會從躲藏處走出來，以喵喵喵的細微聲回應。見他兩耳偶然間豎起尋找音源，真想聽聽他對環境的「解讀」。

早猜到了吧，已結紮的麻花捲與歐巴馬都是貓，且是流浪貓，被他們的家人撿拾回家好好對待的貓。看著他們的眼睛，總是很羨慕可以長得各具特色，圓圓滾滾、晶瑩剔透，甚至是一天裡可以變幻出不同的顏色與亮度，好似與溫差、與心情進行「微調」的功夫，轉動色彩。

因著他們，回想起，更早前接觸到貓咪，是因為朋友的公司與家裡各養一隻流浪貓。公司才三個月的小貓，神情嚴峻地觀察我許久後，突然跳到我身上，她的身體響起很大聲的機器運轉聲，呼嚕嚕地。朋友說：「她喜歡妳」。就這麼地，我看著她熟睡在我懷裡，我如同擁著珍奇寶貝，不敢輕易挪動身體吵醒她，任著她身體的毛絮掉落在我黑絲絨的外套上；朋友家裡的胖大貓則個性隨和，馬上跳到我身上，也是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我記憶住他們，以「最初」的感動。如果記憶是科學家所言「私人的時光機器」，彷彿回溯（想像）他們在曠野的演化過程；回溯有貓咪的卡通片，或是民間故事裡十二生肖為何缺了貓，以及伊索寓言裡的貓鼠故事，還有童話《穿長筒靴的貓》。

貓眼貓尾巴貓腳是他們願不願意與人親近的重要訊號發射部位，感謝這些貓咪帶給我的新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