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葉子喜歡風,風卻將葉子吹落;花愛蝴蝶,蝴蝶卻採食花蜜;魚愛水,水卻煮了魚……很多事情,好像不再那麼絕對,好壞總在一塊,參半來著。俗話說:「菜瓜藤,肉豆鬚,分不清。」許多關係、情感,甚至真相,就像絲瓜的藤蔓與肉豆的鬚,糾纏一起,也是拎不清的。
就好比,這陣子總加班的貓奴,沒空買花,經常飄香的家,少了點氛圍,但我卻慶幸得很,至少青花瓷瓶破掉這事,似乎可以一直隱瞞下去。
那是一個理想的午後,照映入窗的光影,落在桌子青花瓷瓶內的白玫瑰上,花辮清透地宛若正在微笑的月牙,一旁還有坐在書架上的我,專注地望著老爺拖地的背影,規律的移動──所謂「理想的安寧,就在一只坐著的貓身上」,大抵如此,那天不只有坐著的貓,還有花,還有老爺,以及那再也回不來的青花瓶,畫面和諧且安隱。
我實不該破壞這般理想的安寧。忽然,遠山寺院準時四點,暮鼓響起,耳朵神經束是人類四倍、十分靈敏的我,豎起耳朵,甩動尾巴,老爺卻無動於衷;暮鼓還在敲,他也還在拖地。
就是抵不住性格裡經常沒來由的衝動,毅然地,無聲地,一躍,躍上老爺肩膀,這本是我們經常玩的遊戲,許是那天實在太安靜了,他卻大受驚嚇,不自覺手往上揮,拖把頂端正中我的腦袋,儘管我機警閃躲,依舊慢半拍,沒能完全避開力道;但我是貓,摔在地板,有失貓的尊嚴,於是,費力地,跳往一旁的桌子,是沒摔跤,卻失去重心,前肢撲倒花瓶,花瓶滾到桌邊,誰也不及扶住,四隻眼睛,眼睜睜看著它,代替我摔落,化成碎片。
看著地板青花斑斑,看著老爺不知所措,我心生悲意,為貓奴失去她心愛的青花瓷而悲,也為我們釀成大禍而悲。
那一刻,我與老爺,遂成了糾結一起、分不清的菜瓜藤與肉豆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