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必榮（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

土耳其總統厄多岡11月13日到美國訪問，受到川普的熱烈歡迎。以美國和土耳其之間忽而緊張、忽而緩和的關係，這次的訪問當然也充滿了張力。

有評論說厄多岡又玩弄了美國一次，因為美國先前揚言對土耳其的制裁，很多都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也有評論說川普和厄多岡都各有盤算，也都達到了一些政治目的。另有評論說，美國和土耳其的關係不可能真好，也不可能真決裂，非友非敵，而是兩個對抗者。這些評論都讓美土關係充滿故事性。當然更有故事性的，是幕後穿針引線的，川普的女婿與厄多岡的女婿。「駙馬外交」成為觀察美土關係的一個亮點。

國際政治上不是沒有透過私人關係進行外交的先例，當年日本對台灣的外交，就曾以首相私人「書簡」的方式進行。元首之間的私人交情，也常成為外交或成或敗的關鍵。但像川普這樣把女婿推到第一線，進行非正式穿梭外交的，倒是沒有先例。

川普的女婿庫希納是他大女兒伊凡卡的丈夫，猶太人，英挺帥氣。川普讓他負責協調中東的外交。厄多岡的女婿奧貝拉克，也非常優秀，官拜財政部長。這兩個人都是可以上達天聽的，所以在外交上都有很大的影響力。舉凡兩國的經濟關係，或幾次外交危機，都是靠他們在背後做危機處理，或各自勸各自的岳父先不要衝動，觀察一下再說。

川普跟土耳其的關係，始於他2012年在伊斯坦堡興建的摩天大樓川普大樓。這座地標型的大樓讓川普引以為傲，而土耳其合作方派出來接頭的，也是土耳其一位房地產大亨的女婿亞辛達格，他後來成為川普家族的好友。2016年美國大選時，厄多岡的幕僚認為川普不可能選贏，但是亞辛達格卻在開票當晚飛到美國，和川普共度緊張的開票之夜。這個交情川普銘記在心。開票結果川普贏了，土耳其趕緊透過亞辛達格和川普接上線。

當土耳其因為購買俄國防空飛彈而面臨美國制裁時，厄多岡也是趕緊任命亞辛達格與奧貝拉克擔任特使，到美國進行疏通。所以美土關係後面就站了三大女婿：川普的女婿庫希納，厄多岡的女婿奧貝拉克，以及房地產大亨的女婿亞辛達格。過去土耳其老百姓稱奧貝拉克「駙馬爺」，現在則改稱他「厄多岡的庫希納」。可是這樣的駙馬外交或女婿外交，卻有幾個問題。第一是川普和土耳其接上線，始於他在伊斯坦堡的投資。亞辛達格是川普的生意夥伴，一旦觸碰到國家的外交，私人利益是否凌駕國家利益之上，就很令人擔心。尤其川普是商人總統，誰也說不準他會如何把握住這個分寸。

第二是庫希納跟沙烏地王儲穆罕默德的關係也很好。庫希納是猶太人，所以美國跟以色列的關係也是他在操盤。可是沙烏地和以色列卻和土耳其有矛盾，這樣的結構性衝突，多少會抵消駙馬外交的效果。亦即駙馬外交還是有它一定的侷限。

第三是所有非正式外交都會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太依賴各人的幕後穿梭，往往會傷到職業外交官的士氣。川普也許對此不在乎，他的外交政策髮夾彎早已傷透了外交團隊。但是川普之後呢？後川普時代在重建美國外交士氣上，可能得費一番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