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淑貞

自從父母在他念大學時離婚後，阿志就很少跟之後又各自嫁娶的雙親聯絡，一來是因為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二來是不想打擾雙親目前的家庭。

阿志的母親常常打電給他話，提醒他天冷要穿衣、關心他過得好不好，有時還會做些自己愛吃的家常菜，送到他的租屋處。相對的，父親就顯得冷漠很多，常常一年還不一定會連絡一次，就算通電話，對話內容也貧乏得可憐。

某一次過年，阿志不想再介入雙親目前的家庭，決定除夕夜獨自一人在家度過。母親知道後非常擔心，不斷打電話來邀他過去吃飯，把所有好話都說盡了。但阿志那年不知為何，就是鐵了心不願再介入任何一方的新家庭中。

兩天後，許久沒連絡的父親傳來簡訊：「除夕當天中午，一起吃頓飯？」他考慮了一天才回覆：「再看看。」父親又飛快回傳：「我剛打去餐廳訂好位了，三個人。」

阿志看到簡訊時，心裡閃過五味雜陳的感覺。先是高興，三個人，代表母親應該也會出席；接著是落寞，除夕夜屬於雙親的新家人，自己只能被排在除夕的中午。雖然心裡很糾結，也沒有回應父親的簡訊，不過，阿志默默在記事本中記下了這件事。

當天的氣氛，客套中帶點久違的親密。席間，父親中途離席去接電話時，母親告訴阿志：「你爸為了來吃這頓飯，跟他現在的老婆鬧得不是很愉快，但他還是堅持一定要來。兒子啊，我們離婚又結婚，真的對你很抱歉，可是，我們都是愛你的……」

阿志聽了，眼眶開始發熱。

幾分鐘後，父親鐵青著臉走進餐廳，阿志心底有數，卻仍故意問：「爸，誰打來的？」這是自父母離婚後，阿志第一次喊他「爸」。

父親僵了一下，臉部表情逐漸柔和下來，揮揮手說：「沒事、沒事！你要不要再叫點東西？再多吃一點，你平常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怎麼好像瘦了很多？」見父親不肯把自己的難處說出來，阿志這才有些明白，母親剛才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年夜飯是在除夕的中午還是晚上，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阿志突然對此徹底釋懷了。當父親支支吾吾地提議明年也在中午一起吃頓飯時，阿志不再猶豫，一口答應。

學不會說好聽話的爸爸，他的心就像一個上了鎖的寶盒，除非我們自己拿鑰匙開啟，否則，就看不到裡頭對孩子滿滿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