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思

「麻麻，請妳告訴我，誰規定寫字一定要用右手不可？」小兒子嘟著嘴，不停跺腳，要我給他一個答案。這是當年讀幼稚園的他，三不五時就會上演的戲碼。

學齡前，為了培養兄弟倆的閱讀習慣與認字能力，我經常逐字逐句念故事書給他們聽。個性文靜喜歡看書的大兒子，總是緊盯著讀本，唯恐漏掉隻字片語；坐在一旁的小兒子，則是搔首抓耳、不停扭動身軀，露出一臉無奈，說：「麻麻，為什麼一定要照書念，這樣好無趣喔！我們可以加入自己的想像力，讓故事更生動、更精采。」

小兒子是個左撇子，從小偏愛藝術，對圖像特別敏銳，屬於視覺型的孩子。而且他對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常常我讓他往東走，他卻偏愛往西行，還非跟我爭個「我輸他贏」方肯罷休。求學路上幾番轉折，讓我與外子幾乎疲於應付。

那天餐後母子閒聊，他忽然長嘆了一口氣，說出一段震撼我心的話：「老媽，一個孩子如果沒有自己的想法，對父母總是言聽計從，那後果實在是難以想像。多年來，如果我沒有堅持做自己，凡事全聽您這個虎媽的意見，不知道現在我會是什麼樣子？」

兒子的一席話，讓身為人母的我頓感顏面盡失，但仔細思考，實在也不無道理。不過為了扳回顏面，我立刻為自己申辯：「兒子，但不可否認，老媽算是善盡母職吧？」兒子俏皮地咧嘴說：「嘿嘿，老母，事情一碼歸一碼，請勿顧左右而言他。」

我想起國中基測前一個月，從未曾補習過繪畫的小兒子，堅持要報考高中美術班。經過一番激烈的家庭抗爭，我與外子最終無奈舉白旗投降。

考試當天，外子專程請假驅車護送他赴基隆應試，雖明知這應該會是一場無功而返的「陪考」戰役，身為父母，在送他進考場前，仍不忘口頭叮嚀並給予祝福。由於美術班必須進行水彩、素描、國畫、書法等長達八小時的術科試程，我與外子趁機港都一日遊，幾乎忘了此行是專為小兒子人生的第一場大考而來。

之後，某日午休時刻，收到了兒子傳來錄取美術班的捷報，讓我驚喜萬分，更為他的堅持感到佩服。而美術班三年的培育訓練，雖然經常熬夜創作成了貓熊，但畢業作品集獲得特優殊榮，就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小兒子大一就讀設計系，並取得平面設計的最高證照；大二決心轉系，希望學習更多專業技能，期待將設計融入經管與行銷。「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並竭力做到最好。」是他一向對自己的期許。如今，身材挺拔、已服完特戰兵役的他，將繼續向研究所的進修之路邁進。

回想過去，身為家長的我們，因思維過於狹隘且多慮，險些誤導了孩子前進的方向。傾聽孩子們看似任性行為背後的想法，嘗試理解並尊重其選擇，或許，他們的表現將超乎父母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