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宜俊

暑假前，兒子興高采烈地昭告全家，說國內有家知名娛樂公司將和他簽約，幫他發行線上音樂單曲。

初時，我以為他上了詐騙集團的當，還叮囑他小心點，別花了冤枉錢，當下也沒把這件事擱在心上。直到正式簽了約，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才相信他所言不假。

據兒子說，因為他曾把創作和拍攝的饒舌音樂影帶放在網路上供人觀覽，或許是因此獲得了該公司的青睞，才會找他簽約。就這樣，他突然變成歌手了，最訝異的要算是我了。

兒子從小就是個鴨嗓，咬字也不甚清晰，更惱人的是他又愛唱饒舌歌曲，嘰哩呱拉的從不知在唱啥名堂。有時忍不住碎念他幾句，要他唱點正經的歌，他卻總是嘻皮笑臉的，似乎對自己的歌聲相當有自信，根本不在乎我的批評。

但他的兩個姐姐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小時候，兩個女兒也愛唱歌，但卻有些五音不全。或許源於對自己歌聲的自負，加上實話實說的個性使然，我常有意無意地在她們面前說些貶損的評論，無形中造成她們的心理陰影。

幾次家族KTV聚會，親友們唱得興味盎然，她們姐妹卻總是在一旁靜默枯坐；有時熬不過旁人的起鬨，才扭扭捏捏地勉強開口，又羞又懼地把一首歌給唱完。我曾私下對內人提出疑問，為何兩個女兒唱歌總是放不開？她的回答卻讓我相當自責：「就是你讓女兒不敢在別人面前唱歌的。」我才突然驚覺，自己的實話傷害了孩子們的自尊，導致她們連開口唱歌的勇氣都沒有。

如今，只要遇到唱歌的場合，我必會藉機找女兒們一起合唱，藉由引導，逐漸增強她們對自己的肯定。同時，我也將批評轉為激勵，用建議替代指正，經由掌聲和讚許，還她們一個自在的表現空間。

當然，有了如此覺悟後，近幾年來，我也不曾再對兒子有任何言語上的奚落，反而常說我以他為榮，為他的努力感到驕傲，讓一向以父親為偶像的他更增添了自信。

即使孩子的天賦有高有低，無法盡如父母意，但一句善意的激勵，縱使隱含了善意的謊言，也足以讓孩子勇氣備增，為人父母者，又何必吝於給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