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欲言

一天，我到佩璠家協助評估長輩在家中使用氣墊床的需求。相當瘦削的佩璠，看起來堅毅但疲憊。

剛進大門時，一隻約克夏跑到門前對著我吠，同時一股很濃的尿騷味襲來。我看著大門不遠處的狗籠，再看看眼前的約克夏，心想，這股味道大概就是來自那個籠子吧！佩璠導引我走向屋內的房間，沒想到，愈往深處走去，那股味道就愈濃厚，直到進了一個房間，眼前的景象讓我至今想起都覺得心酸。

房間不大，擠著兩張醫院病房使用的那種電動床。床邊的矮櫃堆滿長期照顧病人所需的用品：尿布墊、衛生紙、橡膠手套、抽痰機……兩張床上，各躺著佩璠80好幾的雙親，插著鼻胃管（管子看起來有點髒）、尿管，裝著呼吸器，沒有包尿布，床墊上鋪著一張泛黃且有糞漬的尿布墊；兩人的身軀都十分僵硬瘦弱（全身肌肉萎縮得很厲害，且四肢看起來都有僵硬變形的情況），看得出臥床且關節沒有活動已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佩璠說，她沒有兄弟姐妹，一直跟父母同住，平日開計程車為生，因為時間比較彈性，方便照顧父母。她的父親因為中風長時間臥床，後來年紀大了，整個人退化得很快；母親則是中風加上失智，到後來也是長時間臥床。兩老不知道因為各種疾病進出醫院幾回了，也不知道這樣躺著幾年了，兩人身上都有著又大又深的褥瘡，如今是因為使用的床墊壞了，也剛好過了可以重新申請補助的年限，所以聯絡我們到府協助評估。

如果您是佩璠的父母，是否希望自己晚年時過著這般的生活？如果您是佩璠，面對至親年邁失能時，是否會不計後果地積極搶救，只求他們的軀殼「活著」；又或者，您會選擇讓家人可以好好地走、尊嚴地活？

活著的時候，我們除了追尋生存，也追求有品質、有價值的生活；然而，卻常常忽視生命的無常，忽略未來總有一天必須面臨的疾病和死亡。看了佩璠的故事，或許，我們都該在自己身心健康的時候，凝視死亡、思考死亡，因為唯有及早面對它，才能妥善規畫尊嚴的晚年。

「讓生命像夏天的花朵般繽紛綻放，讓死亡像秋天的落葉般優雅飄落。」願我們都能用正面的態度凝視總有一天會到來的死亡，讓自己與家人都可以有品質地活著、有尊嚴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