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融思
今天中午,當我的案主正在努力吃飯的時候,她的女兒出現了,卻是整個人爆跳如雷,大吼道:「這是什麼情形啊?妳不是看護嗎?看護坐在旁邊,讓病人自己吃飯吃成這樣子能看嗎?我要換看護!」吼完,她立刻轉身到護理站抗議。
我看著孩子般的老太太,桌上掉滿了飯粒也絲毫不減她吃飯的興致,依然努力地往嘴裡塞飯,手可以抬得比昨天剛來的時候高很多了。等到家屬和我的上司進來,不聽解釋地直接開除我,那一刻,我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
記得父親失智初期,我自己在家照顧到快發瘋,等到外傭接手,我自己還在家從旁照看了一星期,才安心外出找工作。有一天中午我回家拿東西,看到父親坐在餐桌前,外傭在他胸前圍了條毛巾,讓父親像個孩子似地吃得滿桌都是飯粒。當場,我很生氣地對外傭說:「我是請妳來看阿公吃飯的嗎?我是要妳好好餵他吃飯、照顧他啊!」她似懂非懂地看著我,我立刻又重新示範一次,如何乾乾淨淨地餵爸爸吃飯。從此,我爸就都乖乖地讓外傭餵飯,漸漸地,他連湯匙也不會拿,甚至最後連飯也不會吃了。
當了看護後我才了解,關於「自己吃飯」這件小事,對孩子是而言學習,對老人來說是複習,但不管於老於小,都是很重要的「大事」。當年的我,就和眼前憤怒的新手家屬一樣,只想著讓家中長輩得到最好的照顧,其實卻是一個錯誤的做法。
收拾行李時,我聽到上司和鄰床的家屬,都在向家屬解釋「讓病人自己吃飯」這件事的重要性。那一刻,我替老太太感到高興,相信在大家的勸說下,她一定可以繼續自己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