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影記

文╱卿爸妹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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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卿爸妹

一場旅行,是身心靈的檢測,平時有沒有修鍊,都在離開舒適圈後與世界的互動中顯露無遺。途中發生的種種,就像做電腦斷層時需注射的顯影劑,把人的思維照得一清二楚,做人是否大器,也都全都露了。

那天,我跟姊走出秀場,姊說,剛剛的表演讓她很辛酸,我說,我也是,彷彿我們看了一齣悲劇,但恰恰相反,是最近旅團出訪韓國會看到的有名表演秀之一。說起這些秀,娛樂性很高,都是逗人開心的,怎可能讓人悲從中來?

然而,對於感性和有些人生歷練的人來說,所感受到的可能不只是表演者所製造的「笑」果,這其中又因個人感受不同而有些微的差異。

姊難過的是,表演者在漫長的表演時間裡獻出十八般武藝,各個身懷絕技,又唱又跳,又滾又翻,唱作俱佳。「這錢會不會太難賺啊?」她忍不住發出如此喟嘆。

我的難過卻是在秀場表演過程中如影隨形,讓自己不時提醒要重回表演者的身上,活在當下。對我而言,這秀是好看的,有水準的,也正因如此,讓我覺得這次旅遊的CP值超高,高到我們已經忘了做人的道理了。

回憶幾天行程下來,吃得很養生(儘管有位成員發表了東西難吃,再也不來的論調),住得也挺好,旅遊安排也恰到好處——有風景可賞,有遊樂設施可玩(裡頭還有動物可近距離接觸),有古意盎然或布置成浪漫童趣的街道可走走,還有泡菜製作可體驗等等,豐富多元,兼具感性與知性。這樣的旅遊享受,團費卻不多,早就讓人賠本了。

賠本的生意沒人會做,所以說這旅遊業者是傻瓜嗎?當然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先用要價不高的團費吸引客人上門,之後再想辦法從客人身上賺取荷包。說起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戲碼如是這樣上演,可能還不失厚道。但事實是,許多人是不買單的,只想占盡別人便宜。

表演秀上場前,團員們其實已經在先前的購物行程裡,各憑本事的表演了一場抗爭秀。當時,許多團員發揮了抵死不從的奮戰精神,堅持到底,不買就是不買,任憑導遊如何苦口婆心、又拉又扯,都不為所動,鐵石心腸得可以。當時間到了,把人關起來被迫推銷的房門終於打開時,沒買的台灣團員喜孜孜的走了出去,以為自己打了一場勝仗,韓國導遊卻一臉鐵綠,像打了一場敗仗。這初次的兩國國民交手,還真不美麗。

回到車上,坐我們後頭的一對夫妻始終看緊荷包,言談間似乎有意無意的想讓買的人覺得自己是冤大頭。但嘲諷的是,他們一路上聒噪的講電話,擾人清幽的繼續聯繫台灣的客戶做起生意,旅遊中仍不忘賺錢,卻如此一毛不拔。行程中,為了賺取贈品,男的常跑到最前面跟商場人員互動,到了要「交關」時,馬上退到最後方。待要回國時,這老兄還在機場「演」到最高點,故意在眾目睽睽下多塞了一千元給韓國導遊,馬上讓導遊給推了回來。一場不同於先前購物行程裡的拉鋸戰再度上演,只是這次韓國人贏了,這裝模作樣的台灣人以為自己「賺」到了厚道,卻把自己變成不折不扣的小丑。看秀當下,儘管百感交集,尚不知有此難看至極的加碼演出。

反倒是團裡看似耐不住性子,卻在幾個主要購物行程都有「交關」的一家兩大兩小成員,給人觀感最好。先生爽朗、太太美麗、兩個小孩自在奔放。他們一路上盡情玩耍,擺出各種英姿拍下同享天倫之樂的一刻,該消費的時候有所猶豫,卻也放鬆的多少買一些,甚至跟我和姊一樣,在其中一個購物行程裡都因腦袋不清而買多了,成了非理性的消費者。

或許,正因為這點非理性,這家人才沒像有些團員因理智到不行而讓人覺得好「冷」。先生甚至還伸出援手,打電話給遠在台灣的親友,詢問看看有沒有人要加購,幫幫業績慘澹的韓國導遊,仁盡義至,令人感佩。而這家人利他的行徑,也表現在與團員的大小互動上,包括關心我跟姊退稅了沒。

回國後,在拿到行李跟台灣領隊感謝道別後,推著沉重的行李要去搭車返家的路上,遙遠看見那有人情味的先生在另一頭顧著行李等家人,大家有默契的彼此遙望揮手道別,我對他高喊著「有緣再見」。

是的,希望有緣再見,特別是那些可愛的有緣人!但人海茫茫,要再相見,談何容易,而要在別人心目中留下好印象,讓人希望以後還能同遊,就更難了。

一場旅行,是身心靈的檢測,平時有沒有修鍊,都在離開舒適圈後與世界的互動中顯露無遺。途中發生的種種,就像做電腦斷層時需注射的顯影劑,把人的思維照得一清二楚,做人是否大器,也都全都露了。

許多人以為占人便宜,就是賺到了,但那只是一種莫大的錯覺,因為人的質感和溫度就在那凡事精打細算、吝於丁點付出卻只想多得的習性中一點一滴的流失了,也因此賠掉了別人對你的敬意,得不償失。但如果能因看見別人的好,而自省自己的不足,思索改進,這場旅途真正值回票價的應該才是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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