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福成
朋友買了套房子,取名簡舍,簡單得不得了。
在鬧市裡,在一條不寬不窄的巷子裡,在一棵蔥郁的法桐樹旁。
進得門去,石板鋪路,水流澹澹,左面一汪綠植,是鳳尾竹吧,半人高,青青翠翠;正面,是一牆的銀線瀑,緩緩地垂下來,落到精美的碎石間,發出潺潺的聲響,讓人禁不住便想到了一一那精美的石頭會唱歌……
再左拐,又是一番不同的境界了。
石子鋪地,一條年久的香凳放在牆邊,行至此,直覺有了幾分廟堂氣,心靈一下子空蕩了許多,俗氣和雜念留在了身後,從此,步入淨界。
淨是無塵的乾淨,淨也是無躁又無噪的安靜。
入了淨界,也就是到了正廳,一張大實木桌子放在中間,牆上掛著頗具禪意的書畫,牆前供放著北齊造像。另外的房間裡,還有古榻、古桌、古椅,都極少,極簡,難怪主人把它叫簡舍呢。
簡而不簡,坐在那兒,頓覺身如清泉洗滌,心若蓮花初開。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宇宙無所謂荒謬,只是因為人在裡面,才生了荒謬。
而此刻,我已不曉得什麼是荒謬,這裡的宇宙,壓根就沒有荒謬。
書法家谷鶴先生說,這地方太好了,坐在這裡就什麼也不想了。而實際上是,坐在這兒,你什麼也無暇想,只顧享受這分簡了。
我也特喜歡簡,可弄著弄著,就複雜了,就像我亂躁的心,五脊六獸,很俗氣。
熊培云說,一個人,在他的有生之年,最大的不幸恐怕還不在於曾經遭受了多少困苦挫折,而在於他雖然終日忙碌,卻不知道自己最適合做什麼,最喜歡做什麼,最需要做什麼,只在送往迎來中匆匆度過一生。
我們都喜歡簡,我們都需要簡,可我們卻終日不休地忙著繁,儘管愈繁愈煩,但還是簡不下來。
簡舍外,清風吹著桐葉,桐葉掃著俗塵。
簡舍裡,茗香浸著書卷,書卷沁著人心。
簡舍,不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