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駿宇

我思考了很久，人為什麼會自卑？還有，我為什麼會自卑？在這個宣揚自由平等的年代，我曾經以為，是因為我不具備社會所期待的價值，與同儕相比差距過大。但最近一次家族聚會，我發現，我似乎錯了。

親人相聚自然會閒話家常，尤其是在飯桌上，若不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難免顯得有些冷清。不意外，每一次的話題，總會聚焦到我們這一輩身上。

「弟弟大學畢業了嗎？」對三阿姨的問話，我正反射性地打算回答：「還沒，我延畢了。」但坐在右側的媽媽立馬搶話，用急促且帶點不耐煩的語氣說：「畢業了、畢業了！」

不過短短幾秒鐘、幾句話，讓我感覺自己雖然坐在氣氛熱絡的飯桌上，卻彷彿身處在冰窖中。內心有怒火、有愧疚，但最多的是覺得「抬不起頭來」。

升高中時，基測失利；念書時，成績不好；出門時；嫌我太胖；升大學時，考不好……每一次，媽媽與別人談論我的時候，要不是打哈哈敷衍過去，就是用一個無法查證的謊言蓋過，即使不得不說出實情，也是用一種揶揄嘲諷的口氣，這，才是最讓我痛苦的。

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這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發生，我的頭只能愈來愈低，有時在夢中大哭，但醒來後臉上毫無淚痕。我時常告訴自己，我奉公守法也不恃強凌弱、吃喝嫖賭，我既行得正又何必抬不起頭來？但媽媽總是用一句話，就摧毀了我的所有自信。

父母依然是我最愛的親人，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讓他們驕傲的孩子，當他們炫耀的資本。但當我們失敗、摔跤時，需要的不是安慰、責罵，也不是莫名的鼓勵，而是接受我們失敗的事實，只是這樣，就能帶給我們面對一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