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繼奕
小時候仰慕師者學者,見他們坐在書房大桌前,背後一面書牆,或凝思,或閱讀,或振筆……一派溫雅儒者風範,心嚮往之。
小學識字後,開始養成自己心中的書房學者形象,先從讀書開始。吃飯看,上廁所看,睡前床上也看……矮凳上看,飯桌上看,隨處坐隨處看……看哥哥的漫畫書,看媽媽的裁縫書,看爸爸的各類書,看包東西的報紙雜誌……
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坐在餐桌看漫畫,媽媽在廚房準備晚餐,我聽到她以小碗刮米缸的空洞聲。她臉微慍:「看書看書,只會看書,看書肚子就會飽嗎?跟你爸一樣!」
爸爸就在不遠處看書,肯定也聽到了。
我放下書,溜了。
我才不要跟爸爸一樣!雖然他是個小學老師,也教過我們班作文,可是,他不苟言笑,他,很無趣。而且,我也不要像媽媽口中的爸爸,只會看書,不會賺錢;我想賺很多錢。
叛逆的國中,我把興趣、時間轉向打球。棒球、籃球,什麼球都打;早也打,晚也打,有時間就打。
就是不想再看書了。
人生幾番浮沉,也到了眼花髮白的年紀了。不知何時重拾讀書樂趣的,與妻合買的書也建構了一小面的書牆,有了共同的書房。
父親很早就離開我們了,他以看書自習的各種知識,成為親友請益的顧問,解決了不少人的難題。嗜書如命的他,一輩子沒有屬於自己的書房。他總是隨遇而安,隨處可讀。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我們有許多共同類型的書。原來,自己是深受父親影響的。我心裡一酸,也會心一笑,感覺更了解,更接近父親了。
我常想像著,父親坐在我的書桌前閱讀,他的師者學者形象,我的書牆,父子倆共構了小時候我嚮往的,心中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