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
陽明對席書闡釋的奧祕就在這層,《王陽明年譜》記載說:「舉知行本體證之《五經》諸子,漸有省。」有意義的詞彙就在那「知行本體」,這既有「理解與實踐都來自於本體」的意思,同樣更有「理解與實踐都是本體的呈現」的意思,理解與實踐都是本體的發散,完全超越後世「知先行後」或「行先知後」那種較低程度的爭論,希望您知道咱費盡脣舌在說什麼東西。
陽明首席大弟子徐愛,初始不能領會陽明那一年領會到「知行合一」,這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呢?徐愛曾經在不同時間跟他請教這個問題。
《王陽明年譜》記徐愛說:「古人分知行為二,恐是要人用工有分曉否?」徐愛誤認知行有先後次序,需要人利用不同的時間點做工夫,陽明則回答這正失去古人宗旨了。他覺得古人會把「知」與「行」做出區隔,這是因為世間有種人會懵懂任意去做事,完全不知要思維省察自己的實踐,這是在冥行妄作,就得要說「知而後行」纔能無誤;還有種人茫然懸空去思索,完全不肯要老實認真的實踐,這是在揣摩影響,就得要說「行而後知」才能始真。
這本來是古人不得已的教法,現在的人卻誤認只有先理解然後纔能實踐,而且不斷講習討論來求知,希望能獲得真正的理解再去實踐,卻搞得終身不能實踐,這同樣終身不能理解。
陽明想斬斷這種概念的枷鎖,特別指出:「某嘗說知是行之主意,行實知之工夫;知是行之始,行實知之成,已可理會矣!」這就是前面指出理解與實踐的同質性,兩者只是在現象層面藉由詞彙來指稱事實的狀態,卻不能因此誤認兩者有時間的本末關係。
陽明還說:「某今說知行合一,使學者自求本體,庶無支離決裂之病。」由於重點在自己探索內在自具的本體,因此,要瞭解「知行合一」,這實在要來自與本體有冥契的經驗,纔能知道本體如何能給人與生命相應的理解與實踐,尤其是理解層面,這其實是種「靈知」(Gnosis),意即本體會啟發人,讓他擁有充滿靈性的洞見。
由陽明經過龍場悟道後,特別針對「知行合一」做出仔細闡發,可看出他在龍場驛顯然有極其高階的冥契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