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欲言

宣君是位年約20的女孩。有天突然發燒昏迷不醒，不知名的細菌感染造成腦傷，半邊大腦嚴重受損。昏迷數十天後終於清醒，但是腦部的傷害，造成她身體半側所有功能，包括溝通能力、生活自理能力等，皆受到嚴重的影響。

宣君來復健時，她的爸爸、媽媽都會全程陪同，耐心地陪著她練習，也不時積極地詢問治療師各種注意事項。宣君媽媽說，她們返家後，每天都會帶著她在家裡自主練習。

過了一年半載，宣君已經進步了不少，但是不太可能完全恢復到生病前的能力，也進入了復健的高原期。幸好，她很努力，基本生活能力像是從床上爬起來、穿衣褲、刷牙洗臉、上廁所、吃飯等，都已經慢慢進步到能以替代的方法獨自完成。

只是因為感染後，不時會癲癇發作，因此宣君的爸媽放心不下，永遠隨侍在側，很多事情也擔心她做起來太吃力，常常就直接幫她完成了。雖然對治療師來說，參與生活、凡事盡量自己來，就是最好的復健，但看著宣君的爸媽擔憂女兒的神情，我也就不多置喙了。

有一天，宣君媽媽私下與我聊起她的心路歷程，聽了胸口一陣酸楚湧現，但礙於專業角色，只能強忍住淚水。

宣君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事情發生後，整個家庭幾乎要崩解，後來，她的父母決定雙雙辭去工作，全心陪伴孩子。日復一日，全家人一起來醫院復健，沒有到醫院復建的日子，就在家裡自主練習。這樣的生活模式，變成了他們的日常。

宣君媽媽說：「以前我先生因為做生意經常不在家，孩子都是我一個人帶，我怕自己沒把孩子教好，從小就對她很嚴厲。其實宣君很有主見，但我總是很強勢地要她聽我的話，常常因此爭吵不斷，關係緊張。像她生病前，我們為了選填科系與學校爭吵，也為了她能不能跟同學一起出遊鬧不愉快，總覺得她怎麼這麼不聽話。」

「現在想想，我真的很後悔，為什麼以前不多尊重她一點呢？我好像忽略了女兒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把她當成了自己的附屬品，結果讓彼此都很不愉快。現在發生了這樣的狀況，我總是在想，如果當年能讓女兒活得開心點多好？現在，我只希望她能活著，平安就好。」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健康更珍貴呢？但生命無常，或許，唯有時時對當下的健康平安秉持著感恩的心，讓愛和美好的回憶多留存一些下來，才能避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