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李宗盛雖然「息歌」多年，但他一直是當代台灣流行歌壇的巨匠。他曾寫出、唱出幾首小人物歌曲：〈凡人歌〉、〈我是一隻小小鳥〉、〈最近比較煩〉，應該這樣說，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平凡」，也從中創造華語歌壇的最大驚喜。他到底是平凡還是不平凡？

他在「木吉他」時代確實平凡，頂多是個愛唱歌、愛彈吉他的小夥子。當時的團長是江學世，聲音不錯；另一位團員張炳輝寫了幾首歌亦讓人刮目相看，我個人甚偏愛〈故事〉，這首歌讓王夢麟收錄在《阿美阿美》專輯中，有一年我在電視上還看到張菲、費玉清兩人陪著王夢麟一起唱呢。也就是說「新格」的焦點根本沒放在這個「小李」（李宗盛）身上，沒想到日後大紅的是他。

張炳輝寫的〈故事〉，我忍不住要貼出歌詞來：「飄……飄過阿旺的家，流……流過阿根的腳丫，阿昆的把戲是抓青蛙，阿火最愛是挖地瓜，唯有阿財彈吉他，這是以前的故事，但是但是我喜歡它。」這是一首具有鄉土氣息與兒時意趣的歌，是不是很動人？

中年以後的張炳輝漸漸失聰，是很令人傷感的。而他經營自己的音樂教室，有一批粉絲跟著他，讓他精神愉快。

到底他們五人組成合唱團時，是誰想到要以「木吉他」命名？至少在今日看來這三字是有高度象徵意義的。

木吉他與口琴、直笛相似，是一種平價、攜帶方便的樂器。加一個「木」字是指它是不插電樂器，既然不插電就代表它的原始、清新、質樸、自然。

試想：當學生走向山巔水涯或生起營火時，一把吉他就能帶動團康氣氛，荒郊野外要如何插電？因此早期的金韻獎、民謠風的唱片封套設計總要有一把木吉他原因在此，它象徵了學生氣質、時代精神、「當我們同在一起，其快樂無比」的氛圍。

「木吉他」也是一家民歌西餐廳的名字，在台北與「木船」、「吉普賽」、「主婦之店」等樹立了邊聽歌邊進食的經營模式，雖然消費有點貴，但總比「東王」、「太陽城」、「藍寶石」這些秀場便宜得多吧。當然，二者客層不一樣，秀場的客人嫌民歌西餐廳太寒酸（歌手抱著吉他自彈自唱），而西餐廳的客人則嫌秀場太虛浮嘈雜（穿紅戴綠、插科打渾兼以樂隊震天價響）。

不過，對歌唱有才華的人總要到西餐廳彈彈唱唱「試水溫」，微薄的駐唱費（大約一小時三百元）、抱著吉他在幾個餐廳之間趕場，雖然辛苦，但懷著「遇見伯樂」的夢想，讓自己的精神富足，是他們的最大快樂。果不其然，齊秦、陳小霞、周治平、林良樂、蘇來等人就這樣出頭天了！那麼，李宗盛也駐唱過嗎？怎會沒有！

「木吉他」的首張專輯《散場電影》銷售平平，內部又有人事異動，唱片公司決定對五個大男孩不續約，他們只好各奔前程。當時鄭怡與「新格」有些口角，憤而離去，被新公司「拍譜」簽了下來，並預定由侯德健擔任鄭怡的專輯製作人。誰知小侯竟然去大陸「投奔祖國」了，「拍譜」情急之下只好走馬換將，把製作人換成李宗盛。

鄭怡的這張個人專輯紅了兩首歌，一是小蟲創作的〈小雨來得正是時候〉，一是製作人李宗盛創作的〈結束〉，鄭、李兩人並以男女對唱的方式掀起了一陣狂風。整張專輯銷售衝衝衝，瞬間讓這三人：鄭怡、李宗盛、小蟲，登上流行寶座。可以這樣說，此時是鄭怡的轉悷點，讓她告別「校園」、奔向「流行」！這種情況在楊耀東、蔡琴、張清芳身上都發生過。

以後李宗盛被求才若渴的「滾石」重金禮聘，作了更大發揮。在他長達十七年擔任音樂總監任內，成為炙手可熱的製作人、作曲人，對當代流行音樂貢獻厥偉，此時亦可說是「滾石」的全盛時期。

我們大多會問：小李，你的創作靈感是從哪裡來？這就像問一個數學天才、籃球巨星「你怎麼這麼厲害？」他難以回答，我們也難以理解，只能以「天賦異稟」來解釋。

不過，再怎麼天賦異稟，機運還是很重要的，說起來這位小李該感謝那位小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