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遺產專題9 花山岩畫古駱越民族的無字天書

文/記者王念、王軍偉、盧羨婷 |2018.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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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江花山岩畫。圖/新華社
花山岩畫的作者是兩千年前的壯族先民古駱越人,他們以大江沿岸的陡峭崖壁為畫板,將自己的生活狀態記錄下來,在沒有文字記載的年代,古駱越民族留給後人的這一部「無字天書」充滿神祕色彩。圖/新華社
花山岩畫的作者是兩千年前的壯族先民古駱越人,他們以大江沿岸的陡峭崖壁為畫板,將自己的生活狀態記錄下來,在沒有文字記載的年代,古駱越民族留給後人的這一部「無字天書」充滿神祕色彩。圖/新華社
中國廣西左江花山岩畫藝術文化景觀。圖/新華社
中國廣西左江花山岩畫藝術文化景觀2016年在伊斯坦堡舉行的第40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世界遺產大會)上獲准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圖/新華社

文/記者王念、王軍偉、盧羨婷

悠悠左江發源於中越邊境的十萬大山,其主要支流之一明江,蜿蜒於岩溶峰林之中,山重水複,峰迴路轉。位於廣西崇左市寧明縣城西南約二十五公里的明江北岸,有一座斷岩山,臨河斷面形成一個明顯內凹的岩壁。這座山就是花山。

關於花山,宋代李石《續博物志》有這樣一段記載:「二廣深溪石壁上有鬼影,如澹墨畫。船人行,以為其祖考,祭之不敢慢。」

何為「鬼影」?何以讓人「祭之不敢慢」?

其實,李石說的「鬼影」,是繪在左江兩岸綿延二百二十六多公里絕壁上的赭紅色人像,民間稱之為「小紅人」。

專家考證,「小紅人」岩畫的作者是兩千年前生息繁衍於此的壯族先民古駱越人。在沒有文字記載的年代,古駱越民族留給後人的這一部「無字天書」充滿神祕色彩。他們以大江沿岸的陡峭崖壁為畫板,塗繪了巨大的赭紅色圖案,將自己的生活狀態記錄下來。經歷兩千多年雨雪風霜的侵蝕,直到今天,這些神奇的岩畫大部分圖案仍然清晰,色彩依舊鮮豔。岩畫地點分布之廣、作畫難度之大、畫面之雄偉壯觀,為國內外所罕見,具有重要的考古科研價值。

二○一六年,左江花山岩畫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填補了中國岩畫類世界文化遺產的空白。

「申遺」成功,花山岩畫引起更多關注,海內外專家學者紛紛匯集於此,試圖解開這些畫作的諸多未解之謎。然而,這些鬼斧神工之作的真正含義是什麼?二千多年前的人們用什麼方式把圖案繪在數十公尺高的懸崖絕壁上?畫作完成經歷了多少年代?什麼樣的顏料能夠經受住千百年風雨的侵蝕……對諸多問題,學術界爭論不休,至今仍無定論。

揭開岩畫神祕面紗

花山,壯語稱「岜萊」,即被塗抹得花花綠綠的山。這座斷崖山高二百七十多公尺,南北長三百五十多公尺,峭崖上畫滿了各種赭紅色的人像和物像。最核心的一幅畫位於絕壁的正中,畫面上是一個配有坐騎的「巨人」,高三公尺多,只見他雙腿叉開,屈膝而立,腰掛刀劍,頭戴獸飾,雙臂高舉。

當地人願意相信,這個「巨人」就是駱越王。

在與花山隔江相對的曠野上,壯族姑娘韋權芳仰首眺望,雙手合十,亮出清脆的歌喉:「歡迎遠方的貴客來到我們花山岜萊,花山岩畫上有一位駱越王,他會保佑我們闔家幸福、心想事成……」歌聲和著微風在山嶺間迴盪。

「這是喚醒駱越王的古歌。駱越王將賜福大家,歡迎大家許願成真後再來花山還願。」韋權芳說。

韋權芳是花山岩畫保護區的一名講解員,每次帶遊客來到花山前,她都會用壯族的歌聲「喚醒駱越王」。「駱越王是我們的祖先。從小我就聽奶奶講花山的傳說,很神祕。老人們說,拜駱越王,唱起古歌,就可以喚醒他。向他許願,你的願望就可以成真。」

韋權芳說,幾年前,一位三十多歲還單身的桂林女遊客來到這裡,向駱越王許了願,回去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再來時帶著丈夫和剛出生的孩子。

韋權芳的描述,讓花山「小紅人」顯得愈發神祕。

彷彿看見人歡馬嘯

花山岩畫人像中有正面和側面兩種姿勢。正面人像兩手高舉、兩腳叉開成立馬式;側面人像兩手平伸、兩腿微蹲成跳躍式,既像練兵習武,又如狂舞歡歌。物像中有的似馬,有的似狗,還有銅鼓、船、太陽等圖案。

常年致力於花山岩畫研究的寧明縣文物管理所所長朱秋平說,最大的一幅人像看上去像是部族首領,正在指揮部落會盟、祭祀活動等。

儘管人們常常把這幅巨大的人像與傳說中的駱越王聯繫在一起,但這畢竟只是一種猜測或想像,沒有人能夠說出依據。在壯族群眾看來,這些圖騰無疑是他們民族的根源、文化的血脈。

自從「世界文化遺產」保護的升級,遊客不能登岸近距離看畫,只能在遊船靠近崖壁時抬頭仰望。一片片赤紅的畫面喧鬧而熱烈,眼前彷彿出現了銅鼓聲聲、人歡馬嘯的場景。經歷了千百年歲月風雨的衝刷,「小紅人」仍然栩栩如生,讓人浮想聯翩,神遊畫外。

「近年來遊客逐漸增多,旅遊旺季,我一天要跟三趟船。」淳樸的韋權芳自豪地向八方來客講述著花山岩畫的故事。

研究者前仆後繼 找尋人類文明密碼

朱秋平自一九九○年代到寧明縣文物管理所工作後,便與花山岩畫結下了不解之緣。「一九八○年代,我在花山附近一所小學當老師,曾帶著學生去花山春遊,花山的山水風光以及山崖間斑斑點點的紅色畫跡震撼著我。調到了寧明縣文物管理所工作,從此我的人生軌跡再也無法繞開花山。」朱秋平表示,自己與花山的情緣,從當初的「一見傾心」,逐漸轉變為二十多年的「苦樂相守」。

二十多年間,他一直研究花山岩畫,記錄的相關資料寫滿四十多個筆記本,近一百萬字。從一九五○年代以來關於花山岩畫研究的重要發現、重要文獻和紀事,朱秋平如數家珍。

創作過程整七百年

根據花山岩畫上的羊角鈕鐘、環手刀、銅鼓等器具的形狀,並與出土文物進行對比,專家基本確定岩畫創作於戰國至東漢時期,最早的距今已有兩千多年。這些畫作並非一蹴而就,創作過程前後大約持續了七百年。

直到今天,朱秋平的腦海裡仍有許多問號:這些岩畫的創作時間持續了數百年,是什麼人持之以恆在這段河流的兩岸描繪這些符號?作畫的目的是什麼?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人們怎麼才能攀上數十公尺高的懸崖作畫?岩畫所用的顏料能夠經歷千百年來雨雪風霜的侵蝕,至今保持著鮮豔的色彩,古人是怎麼發現這種顏料的……這是朱秋平的疑惑,也是眾多花山岩畫研究者的疑惑。

關於花山岩畫的史料記載並不多,除李石的「鬼影」說外,明代張穆的《異聞錄》描述:「廣西太平府有高崖數里,現兵馬持刀杖,或有無首者。舟人戒無指,有言之者,則患病。」這些文字,除了對花山岩畫的客觀描述外,更多的是烘托神祕感,表達敬畏之心。

若隱若現、似動非動的「小紅人」,在周圍青黑色的山體襯托之下,倒映在碧波粼粼的江面上。無論是站在對岸遙望,抑或是置身船中仰視,都令人深感震撼。與駱越人穿越時空的對話,引發人們的無限遐想……

讓花山拳復活再生

不同的人對岩畫的解讀不盡相同。寧明縣公安局副局長甘敏從張穆的「兵馬」說受到啟發,從花山岩畫中找到了傳統壯拳的原型。「我把岩畫中小紅人的一個個零散動作,整理編創成一套獨具特色的武術套路,讓花山拳得以復活。」自幼練習壯拳,長期致力於傳承民族傳統武術的甘敏,編創了一套五十六式的新花山拳拳法,在社區、校園中推廣。

更多專家更傾向於認為,駱越人繪製花山岩畫是為了祭祀神明。岩畫中一些人物形象有明顯的性別特徵,如身懷六甲的婦女、成群結隊的男人,有學者認為這反映了古駱越人的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等。據這些內容推斷,畫面表現的是一種歡樂、莊嚴、神聖的場面,如果不是祭祀活動,也應該是某種慶祝儀式。

「古時人們對原始宗教崇拜非常虔誠,對祭祀活動尤為重視。即便舉辦了祭祀活動,他們還是覺得不足以表達對神明的敬畏,於是把祭祀的場景描繪在岩壁上,用岩畫打造一場永不落幕的祭禮。」朱秋平說。

相比對「為何作畫」等尚無定論的猜測,對於「岩畫歷經千年為何不褪色」的研究有了一些進展。

朱秋平告訴記者,經科學考證和分析,古駱越人使用的顏料是赤鐵礦,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鐵,摻雜部分動物膠、植物膠調配而成。這種顏料具有獨特的耐腐蝕性,這就是岩畫歷經風雨仍保持鮮豔顏色的原因。可以說,左江花山岩畫蘊含著古駱越人高度的智慧,是人與自然對話的曠世傑作。

花山岩畫,從遠古走向現代,走向世界,成為全人類認可和共享的優秀文化遺產。為探究花山岩畫的未解之謎,中外專家學者不斷來的這裡,在左江兩岸懸崖上的神祕色彩裡,找尋兩千多年前的人類文明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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