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士今

《被遺忘的幸福》是美國女導演伊莉莎白查姆柯（Elizabeth Chomko）首度自編自導的劇情長片，故事來自她的真實經歷。找來兩屆奧斯卡影后希拉蕊史旺（Hilary Swank）、兩度提名奧斯卡的演技派男星麥克夏儂（Michael Shannon）、好萊塢傳奇男星勞勃佛斯特（Robert Forster）以及艾美獎得主布萊絲丹娜（Blythe Danner）參與演出。

這是一個家庭的故事，可能發生在你我身上，雖然藉著母親露絲罹患阿茲海默症日漸惡化，時而讓人啼笑皆非，時而讓人擔心受怕，但反思如果是你是我，會有何反應呢？

小碧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哥哥尼克焦躁的聲音：「她不見了！」一切情感糾結因這句話將原本遠離父母的家人串連在一起。大雪紛飛的夜晚，只穿著睡衣的露絲搭上火車，回到了老家，誠如她的丈夫所說：「以為自己是少女，回家找媽媽。」慶幸的是她安然回到家，感慨的是竟因這病將散居各地的家人聚在一起，也許看到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樣子是該給個掌聲，但暗潮洶湧，每個人的心結、問題紛紛雜沓而至。

不論甘苦至死不渝

「愛是一種奉獻，不論甘苦，不論疾病健康，至死不渝，謹守承諾。」尼克堅持要把母親送到名為「回憶社區」的安養院，但父親卻作了如是宣言，為人子女的小碧與尼克縱使有再多的「這樣比較好」的理由，也只能接受父親那保守了一生的愛戀。

父母一生的情愛糾葛出小碧與尼克對愛情的憧憬，如何說呢？

片中對尼克的感情世界著墨不多，只淡淡的說出他的女伴又離開了，我們卻能深深感受到他的無奈與孤獨，只是那刻意在妹妹或父母面前表現出的大哥堅強模樣，讓人想把他抱在懷裡告訴他：「沒問題的，我們都愛你。」

小碧結婚了，有個女兒艾瑪，也一起回來了，這樣總該幸福吧？但小碧說：「知道什麼是寂寞嗎？半夜睡覺時，想著：『就這樣了，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會更好。』然後看著跟你結婚二十年的男人，想說他一定也醒著，他一定也是這種感覺，結果是他睡得超熟的。那才叫寂寞。」那不甘的口吻，直想問她：「妳所追求的愛情是什麼呢？」也是該好好看待自己內心的時候了。再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艾瑪對小碧來說，也是個試煉。期望女兒好，期望女兒成鳳凰，艾瑪卻決定休學，這對小碧來說是一道跨不過的難關，世道的價值難道只有學歷嗎？這是所有父母該認真思考的課題。

我怎可能忘了呢

小碧與尼克的兄妹關係難道相親相愛了嗎？兄弟姐妹間能不吵架嗎？有人是愈吵感情愈好，有人更是老死不相往來。他們吵的是什麼呢？是父母的不公平？是感情的疏離？是責任心？是情場、職場的不得意？更是愛的呼喚吧！

當露絲不斷的叫人「寶貝」、不斷的找她的皮包時，小碧與露絲母女的共浴戲碼才真是情到深處無怨尤，眼角不禁噙了淚珠，當下真想伸出手，撫摸媽媽背上的皮膚，告訴她：「我怎麼可能忘了，我就在你身邊。」

不要以為整部電影只是在不斷的爭吵、矛盾、不甘，或沉浸在阿茲海默症的疾病中度過，其實不然，嚴肅中的幽默才是王道，雖是建築在喪失記憶所造就的情節中，仍令人莞爾。也許換個角度思考，露絲真的罹患了阿茲海默症，有時也不記得何時何地何人，但看到了家人的劍拔弩張，潛意識中便來個「我要生個小孩」、釘書機當電話筒、說丈夫是男友囉唆先生……緩和了即將爆炸的氣氛，連家人也噗哧大笑，還覺得挺搞笑的。這不是智慧，又是什麼呢？

阿茲海默症是不會痊癒的，雖然結局令人不捨與心痛，「我怎麼可能忘了呢？這個時機剛剛好，再晚我就忘了，再早會太想念他。」一生的愛戀，夫復何求！